“妈过去给你做饭,洗衣服。”
陈美娜骤然怔了一下,她眼睛一酸,鼻头一涩,“妈,您不要这样。”
她何其有幸啊,这辈子能够拥有这么好的妈妈。
苗银花苦笑了下,“是妈异想天开了。”
她拍了下女儿陈美娜的手,“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伤感的事情了,妈带你去看下东风大市场的好货。”
这种假节日大抢购的机会,可不多。
陈美娜低低地嗯了一声,心里像是被塞了一团棉花一样,又轻又满,让她酸涩不已。
还没走两步,她肩膀就被人拍了下,“陈同志,你们也来东风大市场抢购啊?”
是贺敏。
她身旁跟着的还有冯厂长,两人并排而立,端的是郎才女貌。
这让,陈美娜意外了下,“贺同志,冯厂长?你们也来了。”
贺敏嗳了一声,大大方方道,“我和老冯打算端午节那天结婚,今天就来采买东西了。”
“他不想大办,我也不想,就打算请亲近的吃顿饭,陈同志,你到时候一定要来啊。”
这年头的车马很慢,但是结婚却很快。
通常都是上午相亲,看对眼了,下午就去领证。
贺敏和冯厂长也不例外。
陈美娜也惊讶于,贺敏和冯厂长二人的速度。
不过,她还是笑着说道,“恭喜你们。”
“地方在哪?我有空的话一定回来。”
贺敏提着一兜大白兔奶糖,顺势抓了一把递给了陈美娜,“就在纺织厂家属院,你明儿的过来,肯定能看到我们。”
因为是喜糖,陈美娜就没客气,直接接了过来。
“成,明天我一定去。”
等贺敏和冯厂长二人离开了。
苗银花看着闺女手里抓着的一把大白兔奶糖,忍不住咂舌道,“美娜,你这朋友真阔气呢。”
大白兔奶糖啊,一抓就是一大把。
“不过,我听着那个男同志的名字,怎么有点熟悉?”苗银花回忆起来,“冯厂长,冯厂长。”
“好啊,陈美娜。”
“这就是你之前的相亲对象吧?”
眼见着瞒不过去,陈美娜这才硬着头皮点头,“是。”
苗银花张了张嘴,有一肚子指责的话,却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在外人面前的泼辣劲,在女儿面前却丝毫没有。
“你是不是傻啊妮子,放着好条件的日子不去过,非要去下乡。”
她气的眼泪都下来了。
“陈美娜!我就是这样教的你啊?”
真是爱极了,也恨极了,临到了这个时候,却也连一句重话也舍不得说。
陈美娜低着头,不吱声。
“我不想结婚。”
一直到这一步,她才吐露心声,“妈,我觉得婚姻是一个很不靠谱的东西。”
“嫁到别人家去,受别人的管教,伺候别人,十月怀胎下来,生个孩子连自己姓都不跟,这有什么意思?”
丈夫,孩子,婆婆,一堆处不完的亲戚。
若是条件不好,还要为经济发愁,倒是不如她现在快活。
这是,陈美娜从未说过的话。
“美娜,你怎么有这种想法?”
苗银花很是震惊,“可是我们女人到头来,都是要结婚啊?”
陈美娜反问,“谁说的?哪条法律规定了女人就要结婚了?”
这一下子,把苗银花给问的哑口无言。
“你这想法以后别在外面说,不然会嫁不出去的。”
陈美娜叹口气,她知道母亲的传统观念,一时半会不好更改,她也不强求。
只是低声道,“妈,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这辈子不打算结婚,您能接受吗?”
她可以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但是,她在乎苗银花的看法。
苗银花表情复杂,“如果是别人,我肯定要骂两句不知天高地厚,但是如果是你——”
她看着女儿忐忑的样子。
苗银花摸了摸她脸,低声道,“不结就不结吧,只要你开心就好。”
这下,陈美娜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声音嘶哑,“妈——”
上辈子,她等了一辈子,都没等到她的母亲说出这句话。
她听到最多的话就是——你不结婚,就是对不起父母。
不结婚,就是父母是全家的耻辱!
不结婚是吧?就断绝母女关系,父女关系。
不结婚,她就是活该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的!
而这辈子,她何其有幸啊。
在老旧的七十年代,却拥有了一个全天下最为开明的母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