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用交锋这个词?”
王占生说:“我之所以用交锋而不是交道,就说明,只要一项工作需要群众配合的话,基本就一个字:难。跟群众打交道的工作太难做了,可前不好可后不好,弄着弄着就把自己架在柴火上烤了。”
荆涛说:“交锋有必要你亲自去吗?你分管的那些科室的人干嘛吃的?”
“唉,别提了,遇到难攻的山头,你当头儿的不往前冲,基本没人往前冲,小伙计们差不多都是见硬就回,一点责任都不担,掉个树叶都怕砸脑袋,怕被老百姓抓住小辫子丢了饭碗,真有事了,都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我再不带头往前冲,这工作就没法干了,就拿今天这事来说吧,事儿不大,就是不好办!”
荆涛说:“这事的确不算什么,铁皮围起来,显得干净整洁,这也有利于他做生意,可他为什么不同意?”
“因为他心里憋着火,有怨气,就把这件事上纲上线,说我糊弄领导糊弄纳税人,我当着他不是说了吗,你不让我围铁皮,难道我还给你垒墙盖房不成?”王占生说着赌气将酒杯墩在桌上。
“他为什么憋着火?”
王占生说:“他前些日子去镇里办事,想给他亲戚申请个公租房,需要镇里盖章,结果办公室主任说他开的证明有什么问题,反正就是鸡蛋里挑骨头的那种说辞,没给盖,就吵了起来,没几天我就去找他,他能不别扭我吗?”
“这事跟你没关系呀?”
“是跟我没关系,但老百姓不管这些,在他们眼里,你们都是一样的人,找你们办事不好办,你们找我办事也别想痛快。”
“后来那个章盖没盖?”
“没盖,还这么僵着呢。”
“不给盖也得给人家个说法呀?”
“说法这个东西还不是张嘴就来吗,除非遇到真正想给老百姓办事的人。我有时也常常陷入陈行甲那样孤独的境地中,陈行甲好赖县里一把手,我呢,只是个镇干部还是排名最靠后的那个,有的时候,徒有满腔热血是解决不来问题的,水清无鱼。”
王占生说到这里,一口干了杯里的啤酒。
荆涛默默地给他倒上酒。
王占生又说:“现在群众都懂法,糊弄不得,你了解的政策,老百姓通过网络和其它渠道也能了解到,我们有些人特别看中手里的权力,哪怕针尖大点的权力都看重,好像真的有权不使过期作废似的,盖个章不递上一条烟都不痛快给你盖,别说办公室,就是财会科也如此,领导签字的发票都不好使,你递上二斤瓜子都能很快给你报了。”
荆涛在省政府机关还真没有遇到过王占生说的这种情况,也许这就是镇情、乡情吧。
“你们个人收入怎么样?”荆涛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