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要重开山门的,正是太玄圣地的圣主,耿仪阳。
一位万年之前,便已踏入通玄秘境的至强者,如今距仙劫境仅差一步之遥。
他看上去已年逾古稀,鹤发苍苍,脊背佝偻,肌肤失去了光泽,干枯似朽木,布满了岁月留下的刀痕。
真仙亦有寿元桎梏,遑论假仙,耿仪阳的命元,已快走到尽头。
此言一出,大殿之中却是陷入了沉寂。
方炅的死,固然让一众长老恼怒。
但这重开山门,并非是一件易事,如今南域四分天下的格局已定,太玄重开山门,等于是要再分一杯羹。
当初太玄之所以封山,就是源自其余几大圣地的联手打压,如今万年过去,圣地之内,年轻一辈已无顶梁之柱,只剩下一堆老东西苟延残喘。
若非祖辈余荫,有前人火种传下,再加上太玄神火经的神异,太玄圣地早已没落。
那些圣地,经过这万年的发展,根基已然稳固,此刻再想去动,已然晚了。
“重开山门并非一时意气,我寿元将近,需寻一人传下‘炎罡龙焰’的火种。”
耿仪阳扫视了诸多长老一眼,缓声道:
“此次仙盟令旨是个契机,若能以此人从武殿处换回两个超品仙骨,再寻得一火灵之体,太玄便复兴有望。”
“全凭圣主决断。”
殿内长老皆是躬身应是,作为太玄圣地最为古老的存在,耿仪阳的意见没有任何人敢于反驳。
再者,现如今太玄圣地的处境,的确已经到了岌岌可危之境,后继无人。
“无论如何,需先查清方炅的死因,总不能平白无故,死了位神婴七变的长老,一言不发便忍了。”
“若是其余几大圣地所为,此事必然要追究到底!”
“请圣主下令,我愿前往方炅身陨之地,一查究竟!”
各方长老先后开口请命,跃跃欲试,方炅的死,同样给了他们出山门的借口。
“不必。”
耿仪阳摇了摇头,略显浑浊的目光中,燃起火光:“此次……我亲自去。”
能杀死方炅的,必然是通玄秘境的存在,面对假仙,通玄境之下的修士,去的再多,也只是抱薪救火,无济于事。
…………
…………
太玄圣地因方炅之死而震动时,太虚圣地同样激起了轩然大波。
即便是一方古老圣地,蓦然间损失了一位神婴七变的巅峰强者,也是有些难以承受。
大部分圣子,都不一定能安然成长到这个地步。
而且凌麒的年纪相当年轻,将来是有希望问鼎通玄的存在,如今却是莫名其妙的横死了。
太虚圣地之中的一位假仙出手,推演天机,欲要算出凌麒的死因。
耗费数日光阴,最终推演出的,只有一片滔天火光,再无其他生灵的气息。
未等太虚圣地做出反应,紧随而来的,便是仙盟的又一封令旨,催促南域的各大圣地尽快寻人。
短短几日内,天道法则的偏移度,又增加了,翻了近乎一倍。
如今的苍云界,仙道的修行效率,已经不足原先的九成。
这一成的效率,影响的是成千上万的仙道修士。
在原本的修行效率下,下品仙骨,若是穷尽一生苦修,在生命的尽头,或许会有凝魄之机,再度延寿。
可如今,这机会已是愈发渺茫。
层层重压之下,太虚圣地很快便有了动作,加派人手,出动了一位假仙,连同两位神婴九变的长老,赶赴凌麒最后停留的那片地域。
随着太虚圣地的动作,凌麒身死的消息外泄,幻灵宗以及夜光阁都陷入了巨大的震荡之中。
作为宗门交战的监察特使,凌麒身死的影响,无疑是巨大的。
夜光阁的态度发生了逆转,根本不打算割让此前约定的五国,甚至宗门之中,神婴修士蠢蠢欲动,开始逐渐活跃起来,试探太虚圣地的态度。
如今手持战契的凌麒已死,此前的盟约,约束力自然大大减弱,夜光阁已然萌生出了借雷霆一战,举全宗之力,彻底灭绝幻灵宗的野心。
对于两宗之间的乱象,太虚圣地根本没有过问,与关乎一界仙道修士的麻烦相比起来,两个小宗门之间的争端,如沧海一粟,根本不足以引人注意。
…………
…………
幻灵宗外门。
一处角落中,几名外门弟子聚在一处,小声议论。
太虚圣地特使身亡,如此惊人的消息,传的极快,短短数日,幻灵宗上下,已是人尽皆知。
魏长青放下手中的灵草,蹲在一旁听着,想起初入宗门时,遇到的那人,一时间失了神。
“那人……死了……”
想起凌麒的面容,魏长青莫名红了眼眶,眼泪止不住的下流,似是蕴了满腹委屈,但又无从开口。
外门弟子本就要做许多杂活,他身后没有背景,无人相帮,难免受到欺压,自然过的很是辛苦。
此前尚有符师兄照料,可近些时日,不知为何,原本十分要好的符师兄也开始疏远他,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过了半晌,脸上泪痕渐干,魏长青揉了揉眼,莫名的心酸缓缓散去,面无表情的起身,继续清点梳理灵草。
片刻后,一道身影缓缓停在了他的面前。
魏长青下意识抬头,便看到了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
“你……”魏长青一怔,他只在入宗时见了这个少年一面,并不清楚眼前人的身份。
“你随我来。”封启元缓缓开口。
魏长青下意识低头,看向身前成堆的灵草。
封启元径直上前,牵起他的手,冯虚御风,踏空而起。
风中传来一声余音:
“不必做了,往后你随我修行,唤我师尊。”
…………
…………
大周王朝,边境。
宽阔的官道之上,一辆马车飞速前行,拉车的是两匹异驹,浑身赤红,筋肉虬结,肩高近丈。
驾车的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郎,面容白净,满身的书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