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暗,酒楼大门随着鼓声缓缓关闭,且有守卫守在门外,闲杂人等不可靠近。
鼓声不断响起,二层的客人听见声音,有些已打开门出来,一楼的人也渐渐安静。
鼓声戛然而止,忽然梵语声响起,众人皆不解,低声议论。灯光渐渐昏黄,梵语声愈来愈明显,二层已设下雅座,有些客人不禁好奇,起身扶栏而望。拂晓抓着洛清芷的手,附耳低语:“以前银楼也是这样吗?”
“我也是第一次见。”
两人一时新奇,也跟着走上前,只见楼下渐渐生起水雾,金灿灿的 卍字从天而降,灯火渐明渐暗,众客聚精会神的听着诵读声,水雾升腾,只见一群僧人不知从何处出来,从两侧分列进入众人的视线,围绕在舞台旁,他们动作整齐划一,忽地转头,坐上不知何时放置在水池旁的圆鼓上。
众僧端坐,虔诚诵读,巨大的 卍后,有一僧人缓缓而出,三千青丝不在,却难挡其俊美,一身僧袍反添一丝妖冶之气。
轻移方步,抬脚踏上圆鼓,撩开衣袍,正襟危坐。银楼中除了诵读声,无一丝杂音,众人沉浸其中,甚至闻到一丝丝香火味。
光影变换,众僧也随之变幻,即佛,如妖。雾气升腾,楼上的人也看不真切,香火气息越来越重。
一道金光一闪,银楼内灯火昏暗,众人窃窃私语,看着眼前如梦如幻的景象,只见那舞台中的僧人,缓缓起身,抬眼望着众人,微微勾起唇角,众人擦亮眼睛仔细分辨,却听一道娇媚的笑声响起,越发明显,香火味道渐渐消失,似有似无的美人香在鼻尖萦绕。
霎那间,灯光变亮,众人一时惊异,再次看去,舞台周围的僧人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娇窝于鼓面的美人舞姬,她们缓缓起身,似是大梦初醒的样子。美人伸展腰肢,眼波流转间,似有万千风情。
众客见此,一阵骚动,舞台中的僧人却不为所动。其中一个舞姬,轻移莲步,腰肢摇曳着走向舞台中央。她跨上鼓面,跪在他面前,白嫩的手掌轻抚上胸膛,轻声低语:“你为何不看我?”
僧人不语,舞姬娇媚一笑,似是调情的询问:“你在,等什么?”
僧人依旧不语,舞姬站起身,脚下轻点鼓面,咚,咚,咚。其他舞姬跟着点起鼓面,鼓声响起,僧人紧闭双目,台上舞姬悠然跳舞,口中却说道:“好一个出家人,我倒要看你能装到几时!”话音刚落,美人将僧人拉入水池,激荡起水花,楼内灯光也随之再次熄灭。
众人一惊,默契的噤声。此时原本鸦雀无语的楼中,再次响起声音,台中 卍猛然砸落地面,突如其来的光晕,耀的人睁不开眼。
随着金光,灯火渐渐恢复,众人看向台中,原本一僧,一美人已消失不见,巨大的 卍掉落后也消失无踪。一面巨大的铜镜反而立于舞台中央,圆形鼓上伏着身着胡服的美人。她的每一个动作都伴随着一声鼓声,一动,一声。水雾弥漫,美人起身,音乐奏响,楼内大亮,一群舞伎立于鼓面翩翩起舞。
众人原本疑惑,紧张的神情在音乐响起时变得明亮,他们被拖入其中,又因此回到人世,不禁鼓掌欢呼。
舞台中央的人,舞姿轻灵,身轻如燕,身体软如云絮,双臂柔若无骨,宛如飞燕作掌上舞,,又犹如敦煌飞仙落入人间。
花瓣随着舞蹈飞扬,舞台之上落下彩绸,舞姬从天而降,落在胡姬周围,与之一起肆意舞蹈,空灵清脆的铃铛声弥漫开来,众人齐声叫好,不少看客将银子扔进水池,或落在四周,捧场打赏。
拂晓看的激动,抓着洛清芷的手臂,不断摇晃,洛清芷被抓的吃痛,抽出手来,拿出一些散碎银子递给她:“去凑个热闹吧。”
拂晓:“这,不好吧。”
“这有什么,快去吧。”
拂晓拿着银子,转身下楼,泽黎原本睡得正香,也被叫好声吵醒,睡了一觉,酒意也醒了些,只是走不稳,晃悠着搭上洛清芷:“他们吵什么?”
洛清芷拍开他:“你呀,错过一场好戏。”
宫远徵走上,推开他,站在洛清芷身旁:“这戏确实不错。”
洛清芷一时好奇:“旧尘山谷没有这个?”
“我又不出宫门,即使有,我也不知道。”
洛清芷微笑着挎上他的胳膊,在他身边,软软低语:“你若是喜欢,以后,我们常来。”
宫远徵眉眼带笑的低头:“可我,更想看你跳。”
洛清芷羞赧的看向他:“你,你真的学坏了。”
“肺腑之言。”
洛清芷害羞的撇头,看着楼下的表演。
人群中叫好声,层出不穷,更有甚者将自己随身之物都扔了出去,纸醉金迷在此刻越发具象化。
一舞落下,巨大的红绸将人遮蔽,看客还未尽兴,一时哀怨声四起。此时,掌柜的走上舞台,敲响手中铜锣:“诸位,稍安勿躁。”
众人闻声,渐渐安静下来,只听掌柜说道:“诸位,对刚才的表演可还满意?”
“满意。但只跳这一首,我们不答应。”其中一人喊道,其他人也跟着附和。
掌柜抬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静待后话。
“既然诸位没看够,那就让舞姬再跳一次,只是,这次要换个方式。”
说着,只见酒楼的伙计拿着铃铛走到每个位置上,将铃铛放下,就连二楼也是如此。
有些人明白,有些人却不理解。
掌柜解释道:“此舞,价高者得。”
有人不满道:“我们花了这么多钱,如今看个舞,却还要再出银两。掌柜的,你可真应了无商不奸这句话。”
掌柜回怼道:“这位公子,想必是第一次来吧。银楼的规矩,每晚,一场表演。其余竞价而得,你若觉得不值,可以不参与,或者,现在就可以出去。”
“你说什么!”
掌柜没有说话,却有四五个彪形大汉已围上前,那人见势不好,连忙噤声,悻悻落座。
掌柜见他老实,转换神色:“诸位若无异议,那么竞价开始。起价,五十两。”
“我出五十五两。”
“一百两。”
“二百两。”
“五百两。”
竞价声,摇铃声此起彼伏,拂晓拿着银子上楼,此时洛清芷她们已经坐下,拂晓将银子还给洛清芷,小声嘀咕:“出这么多银子,就为了看人家跳舞,真不知道他们是傻还是有钱烧的。”
洛清芷放下茶盏,低声回复:“你以为只是跳舞吗?”
“什么意思?”
“美人一夜,可值千金。”
拂晓闻声皱眉:“他们,真是恶心。”
洛清芷笑而不答,此时楼下竞价已到五千两,掌柜拿起木槌:“曾公子出价五千两,还有没有更高的?”
楼下众人纷纷住声,交头接耳,掌柜见无人应答,将要落槌定音,却听人群中一声:“八千两。”
“八千两!”
“这人是何方神圣?”
“下血本了。”
众人纷纷议论,掌柜笑容灿烂,仿佛看见了活财神:“这位公子,怎么称呼?”
“在下,宁时远。”
“多谢宁公子捧场。”
洛清芷和完颜璟听到楼下的声音,纷纷起身上前,宫远徵不明所以,只听楼下掌柜说道:“宁公子出价八千两,可还有更高的?若没有,此舞便由宁公子竞得。”
洛清芷,宫远徵,完颜璟站在二楼,完颜璟扫视一圈,忽然一笑,洛清芷也发现了端倪走到他身边:“哥,看见什么了?”
“你看见了什么,我就看见什么。”
两人相视而笑,宫远徵扫视着两人,心中不解:“你们在说什么?看见什么了?”
完颜璟看了洛清芷一眼,上前伸手一指:“看那,水池旁,第三张桌子,手拿墨色折扇,身穿刺金黑衣的那人。”
宫远徵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他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