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县大人口头下的死命令,却不张贴告示,害得他们遇上个带粮食进城的,就得闹上半天,这活干得比往常糟心多了。
他是个吃软怕硬的主,见薛满仓穿得不差,说话也硬气,怕自己太过强势得罪不该得罪的人,只得先软了语气。
“都是混口饭吃的,我没事为难你个什么劲?真真是知县老爷下的令,别说你是几车粮食了,就说前儿个,有个外镇的村民背着一袋粮食想要进城,我们也不敢让他进的。”
薛满仓还待问,突然从斜刺里走来一个熟人,定睛一瞧,是刚好经过的韩主簿。
韩主簿远远瞥见薛满仓正和自己同僚对峙,忙走上前来了解情况。
听完后,他打发走自己的同事,将薛满仓拉到无人角落处,细细向他说明。
“确实不是他故意为难你,知县大人有令,外地的粮食不得进城,你没瞧见,守城门的人都多了好几个,就是为了防止有人浑水摸鱼,带粮食进城的。”
“这又是何道理?宜良县本地缺粮,外地有粮食进来,不是好事吗?知县大人拦着干嘛?”
韩主簿苦笑了一下,附在他的耳边说了几句话,把薛满仓听得一愣一愣的。
之后,薛满仓让铁柱带着车队的人先转回去最近的客店歇下,自己单独一个人进了城,先去找了五爷。
五爷听见他的粮食被拦在城外,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接着,向他道出一个令他更加上火的消息。
从腊月初开始,就陆续有粮商粮贩子出现在云南受灾的几个城镇,但没有一个粮商进入宜良县。
“这是怎么回事?宜良县难道是刀山火海,里头有洪水猛兽不成?这些粮商干嘛要避开咱们县城?”
薛满仓满脸不解,他实在猜不出是什么原因,使得粮商对宜良县避之不及。
坐在他对面的五爷冷冷笑了一下,口中不屑得说道,“倒没有洪水猛兽,只有苛政猛于虎。”
接着,他便将高知县针对外地粮商的一些措施说出来。
腊月初开始,最靠近江南方向的受灾地区开始有粮商进入,大量粮食进入市场,导致市面上的粮价大幅度下降。
这对于所有灾民都是一件好事,但对于想要靠高粮价狠赚一笔的高知县来说,那就是噩耗。
于是,他给守城的衙役下了死命令,让他们拦着不让粮商进城。
但是,他又怕自己做得太明显了,惹人诟病,所以没有明面出告示,只是让底下人听令做事。
底下人虽不明就里,但是最高领导人下令了,也就只有遵从的份。
于是,那些还算有良心的衙役,遇上粮商要进城,只是呵斥着让对方转道,也不怎么为难。
那些狐假虎威的,遇上粮商,就跟老鼠见着大米一样,先讹下钱财来,却不放行,把那粮商得罪恼了,又按个刁民的罪名,就要锁拿见官,逼得粮商没方法,又舍多一份钱财走了。
这些黑心衙役的做派,都被那些粮商传了出去。
其余粮商听说后,纷纷绕道而行,再也不敢来这宜良县。
他们远道而来,为的是挣钱,而不是让别人挣钱。
宜良县的钱挣不到,那就挣其他城镇的呗。
就这样,薛满仓的一番江南之行,为其他灾区的粮价下降做出了贡献,自己的家乡宜良县却没有受益半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