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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两个,和小丫头玩起戳洞洞的小游戏,舌头往棉花糖上一戳一个小洞,再一舔成了大洞,一路走,一路玩,不知不觉来到传销公司楼前,舌头一卷,最后一点棉花糖化在舌尖,把手绢给了小丫头,自己揉了一张纸页,用细密的棱角在嘴角刮一刮,生疼且糊弄。
庄嘉诚对冼耀文微微颔首,抓起桌上的茶盏咕嘟两声,把茶水一饮而尽,放下茶盏,用衣袖抹一把汗,待热气消散一点,他强提笑容说道:“冼生,不好意思,失礼了。”
“卖公仔,上海佬李明炀的李氏公仔。”岑佩佩回道。
可口可乐的牌子之下,冼耀文要了两瓶贵一毫的冰镇可乐,用好运来启瓶器打开瓶盖,啜着冰爽,指着墙上的好运来小广告给小丫头看。
岑佩佩点点头,“客人几点到?”
“先生,这不是脱……”林醒良脱口而出,转瞬戛然而止。
一个总经理要对经济和法律都有很深的认识,前者决定你的上限,后者决定你的下限,下次我不想再看到你犯常识性的错误。”
他是个念旧之人,自然希望开荒牛跟着企业一起进步,一个个水涨船高,所以,他要鼓励。又不想看到开荒牛因为担心自己的位子不保,而针对会威胁到他们地位的人才,拆他的台,所以,甜枣、敲打得并肩上。
林醒良闻弦歌而知雅意,“先生,是不是公司要开始招募洋鬼子?”
“对,活的。”冼耀文暗乐。
冼耀文压低声音,背对冼玉珍说道:“阿珍还小,需要几个不会说话的朋友陪伴。”
这下,庄嘉诚不只是错愕,而是震惊,眼神迷离了好一会才恢复神志,嘴唇颤抖着说道:“冼生,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不用谢,这里是香港,原来宝安的地界,我们可以不如上海佬有钱,但不能信誉也不如他们,你好自为之。”
合上账簿,他问道:“税还没交吧?”
天气不错,喝完可乐,没坐车,冼耀文带着小丫头慢悠悠地沿着佐敦道走向弥敦道,路上遇到卖吃食的小贩,挑拣着买一点,一块白糖糕,一串用竹签挑一圈麦芽糖粘两片饼干的麦芽糖夹饼,一个卖老婆的小贩发明的老婆饼,都会让小丫头惊艳不已。
当林醒良若有所思时,达到敲打目的的冼耀文带着冼玉珍离开了办公室。
林醒良摆出一副苦瓜脸,“先生,我在银行不认识人。”
庄嘉诚一脸错愕,他万万没想到冼耀文会这么说,“冼生,我们才见第三面,你就肯借钱给我?”
他耐心回应,注入感情。
冼耀文拍了拍林醒良的肩膀,“要是那样,你去我太太的茶楼当总经理,在你熟悉的领域发光发热。”
言罢,庄嘉诚一脸希冀地看着冼耀文。
“交完税能剩多少?”
见状,满脸愧色的庄嘉诚站起身,对冼耀文微微鞠躬,“冼生,谢谢。”
冼耀文拍了拍林醒良的肩膀,嗤笑道:“良仔,看样子内地的伙食挺养人,胖了。”
当见到一个小贩踩着一台杵状的机器,手里拿着一根竹签在杵里转动,一个小棉球变成云团,冼耀文也惊艳了,这还是第一次在香港街头看到棉花糖。
“按照内地六月份刚刚调整过的税收政策,我们要缴货物税15,一部分对私的订单要缴交易税,征税额度还没公布,可能已经完成的订单不用缴;还要缴最高级的二十级所得税,税率30,其他的还有印花税、特种消费行为税等等,以及回扣方面的开支,大约能剩下83亿。”
“七点。”冼耀文指了指隔壁搭着脚手架的门面,“新老板做什么生意?”
岑佩佩和两女寒暄完迎进店里,才转身对冼耀文说道:“老爷,等下长城公司有好几个人过来,我要作陪。”
估摸着弹两次烟灰的工夫,他下定决心,看向冼耀文的双眼说道:“冼生,能不能请你帮个忙?”
“没事,你去忙你的,把阿珍带上,让她见识一下活的演员。”冼耀文略有点吃惊,他居然不知道岑佩佩和影视圈的人已经混这么熟了。
“阿珍跟你不能比。”冼耀文摇摇头,正想往下说,一个女声忽然冒了出来。
庄嘉诚稍稍愣神,旋即把自己遇到的问题娓娓道来,“五月初,我筹集了一笔资金在筲其湾把厂开起来,因为资金少,我租的是破厂房,买的是旧机器,请的工人都是木屋区的农民,根本不懂技术,我只能手把手教他们。
“不用在意。”冼耀文摆了摆手,淡笑道:“我也是从创业初期走过来的,清楚其中的艰辛,就是现在,我依然处于创业初期的中后期,每天如履薄冰,一刻不敢放松。”
“冰茜、阿兰,你们两个来啦。”岑佩佩循声走上前,和来人聊在一起。
“什么厉害?”
还别说,他开了一个坏头,这次回来,他能明显感觉到街上的广告牌数量激增,个头也在变大,大概做广告的得到了他的启发。
冼耀文乐道:“我在香港只剩几万港币活钱,留着家里开支的,以后伱要习惯跟银行打交道,传销公司有大笔流动资金前,贷款会是家常便饭,计算成本的时候,记得把贷款利息也算进去。”
岑佩佩睖了冼耀文一眼,拉住冼玉珍的手,“阿珍,跟我走,我带你认识几个电影演员。”
第一批产品顺利卖出去,也度过了退货期,我有了信心,为了尽快摆脱资金不足、设备简陋的窘境,我放开手脚到处跑订单,承接了超出机器运转负荷的订单,为了完成订单,我请工人们加班加点地干,按时完成了大部分订单,但忽视了产品质量。”
林醒良解释道:“我请人吃饭和住旅馆都是高消费,都要缴税。”
庄嘉诚拿起茶杯,给了冼耀文一个理解万岁的眼神,浅呷一口茶,心里再次斟酌来时路上犹豫未决的措辞。
冼耀文伸出手,从下到上遥指庄嘉诚的上半身,“只是我比你会享受,不会在车马费上省钱。”
“没有。”
“但是,仅仅努力是不够的,一个非常残酷的事实,这个世界并不看每个人的努力程度而决定分配方案。”冼耀文再次拍了拍林醒良的肩膀,“良仔,你还要找对努力的方向,头发不是一直往天上长,到了一定长度,它就会往一个方向垂落,顺着摸,滑溜,逆着摸,扎手,顺毛驴是沿着正确的方向摸出来的。”
拾阶而上,林醒良已经在办公室里等着,一见到冼耀文,他就迎了上来。
林醒良脸一耷拉,幽幽地说道:“先生,我已经很努力了。”
岑佩佩也故意压低声音,撒娇道:“老爷,我只比阿珍大两岁半。”
“光绪年间点石斋书局出版了一本王韬的《漫游随笔图记》,其中有一段关于上环娼妓的描写:上环高处是太平山,两旁屋宇参差如雁翅,碧窗红栏,画栋珠帘,皆妓女之所也。
“嗯。”
冼耀文轻笑,“训人厉害?”
“训人……”冼玉珍脑子转了转,想不清楚这个词的标准含义,她一个农村丫头之前能念书都是造化,多亏村里的求学风气还行,但也只是在墟上念了两三年小学,基本识字,不能强求她多有学问。
“等店开门给阿珍买几个李明炀亲笔签名的疍家人(布娃娃),李明炀在大学当了十几年的系主任,让阿珍沾点喜气。”
冼耀文请庄嘉诚坐下,倒上一杯茶,挪到他身前,“庄生,创业不容易吧?”
在位子上稍坐片刻,风尘仆仆的庄嘉诚到了。脸上能读到萎靡,也能看到强提的振奋、鬓角的细汗,就是身上的衣服给人的感觉也有点塌。
林醒良笑脸回应,“从南到北把香港见不到的吃食吃了个遍。”
“谢谢。”
庄嘉诚再次鞠躬,步履蹒跚地离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