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顾氏耸然一惊。
她这个太后李代桃僵,本是不怕崔思宜知道。可她和皇帝筹谋时,都不曾想到,崔思宜能顶住压力,就是不奉还玉剑和兵符。
这两件东西一日不收归皇家,镇北王的藩国就尚能存在一日。
更不用说那百万玄甲军的指挥调度!
如此一看,现在还不能与崔思宜完全撕破脸。
那甘氏太后的名头,她顾氏还需借用一阵子。
可这小丫头,今日才得进宫,若是被她知道了自己真实身份,再传到那甘家耳朵里……
甘家势力虽远离朝堂,远在沿海的福州。可毕竟是当地土族,半个土皇帝一样的人物。
福州自古以来,便依靠港口贸易,是繁华鼎盛的地界儿。皇室到现在,还需要甘家的钱,他们……还开罪不得。
那是大盛的半个国库!
顾氏强压下怒气,“皇后怎么说的?”
“皇后娘娘说,老王爷常常说太后心慈,必不会为难于她。她今日进宫一看,太后全和从前不一样……”小卓子边说,边抬眼偷看顾氏。心中也不得不惊觉皇后敏锐,这太后,可不就从里到外,换了个新的吗。
小卓子:“皇后娘娘还说,既然太后生她的气,她就不在您老人家面前点眼了。”
“她敢就走?”顾氏气得头都有些发晕,这崔氏,天大的好胆子啊!
“嗯。”小卓子可怜巴巴地点头,“皇后娘娘带着她的依仗,去长春宫了。她说、她还说……”
“说什么了?!”
“说,请太后不必担心,她必不会错过今晚的好焰火。”
压下要直接冲到长春宫质问皇后的冲动,顾氏攥紧衣袖,慢慢坐了回来。
崔思宜少时进宫,是曾经见过她和甘氏的。虽说现在年深日久,可保不齐那小丫头还认得出来。还是暂时勿要节外生枝,不然,叫这小丫头吵嚷出去,怕是不美。
她不便出头。
却有一个人可以替她磋磨那崔氏。
顾氏太后揉着太阳穴,缓缓闭上眼睛,“去把周家那个贵妃请来,哀家给她备下了赏赐。”
长春宫,从前朝到大盛,都是正宫皇后的居所。
今日又为了大婚,布置得格外喜庆堂皇。
崔思宜却一迈进正殿,已觉出这屋子,不是为她准备的。
她自幼生长在北地,喜欢的风格舒朗辽阔。可这屋子里,大到床榻垂帐,小到托盘茶盏,无比不镶着金边,乍一看,华贵无双。细品,却因金用得太多,反倒有些艳俗。
不是崔思宜历来的风格。
“呵,”思宜把玩着一只鎏金高脚茶杯上浮雕的藤萝花图案,微微冷笑一声,“这怕是给那周贵妃准备的吧?”
她爱了十年的男人,大婚第一天,就要给她玩李代桃僵。
只可惜,崔家从不知道屈服为何物。
北疆战事一日不平,玄甲军一日在崔家手里,皇帝就一日不敢动她崔思宜。
至于宠不宠爱吗。鸿庆帝那样的狗男人,谁稀罕他的宠爱呢?
卸下大礼上的沉重凤冠,崔思宜只觉通身的力气也泄下了一半。没人知道,今日,她是在赌。
昨晚,崔家收到的崔成火家书,是她半个时辰前,才匆匆写完。
也是这一封家书,哄住了奶奶和娘,叫她们坚信崔成火还活着,镇北王一脉还不曾彻底断绝。
现在相信,看鸿庆帝的反应,她就知道,这招险棋,她赌对了。
只是,她哥哥若真的没死,现在人在何处?北疆军情是真的,只是没她刚才说的那般急迫,不过是朝国、沙国平日里的挑衅寇边而已,会不会酝酿成大战,现在崔思宜还不确定。
等鸿庆帝着人越过北疆藩国,亲自看到边境的景象,她的谎言便要被戳穿。
这一来一回,尚取七日到十日。
崔思宜得想法子,叫自己七日后,还能活在这世上。
太后是指望不上了,只能靠自己……
从今日起,她可能今生永远不得再见爹娘、哥哥,一辈子都将埋没在这无宠无爱的深宫。
入夜。
崔思宜从恍惚中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