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平县衙门的后堂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在泉先的尸体边缘已经流出了些许浓稠的粘液，那双失神的眼睛中失去了光彩，西江府皇城司都使胡秋白取来一幅像是拳刃般的手套不断摸索着泉先的尸体。
很快，他像是掏出了一个什么东西似的，奋力一抽，一枚像是内丹一样的黑色泥丸落在了胡秋白的手上。
“确实是大妖。”胡秋白面色沉重。
无论是不是泉先这种很早就有记载的妖怪，证明妖怪真实实力的，还是要观察这种内丹。
不过，妖怪死后，它体内的内丹就没有多大用处了，至多给普通人当个补品。
这只是一种鉴别妖怪品级的手段。
“死了多少人。”胡秋白转头问道。
乐平县的县令陆玉峰老实交代，“算上前些日子失踪的人，应该是有十一人。”
“衙门受伤的有七人。”
“运气不错。”胡秋白看了一眼，碰上这种妖怪，其实大概率是整个县城都落不着好的，死十一个人甚至都不能算什么事。
目前当地的皇城司只在西江府安置了司卫，下面的县城出了问题，他们大部分收到了消息也只能第二时间赶到。
如果昨天不是有道门的高手相助，今天他们皇城司大概是来做收尸的流程。
“大人，这泉先的致命伤，我看不像是剑伤。”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你看这几处剑伤，虽然它的伤口很深，可是都没有碰到泉先的致命之处。”
他指了指几处伤口。
胡秋白仔细端详，他皱了皱眉头。
“泉先毕竟是古籍之中所记载的妖物，老实说我也是头一次真正见到泉先的真貌，用剑者显然和我们一样的情况，虽然他的实力更胜我们一筹，可明显是不熟悉这种妖物。”
“光从打斗的迹象来看，其实就能断定双方是有所僵持的。”那人徐徐再道：“在我看来是有一股力量，彻底中断了双方的平衡。”
“此话怎讲？”胡秋白沉吟道。
“陆大人，你是亲眼所见泉先被杀的吗？”说话那人走了出来，他有些矮小，身形消瘦，听说话的声音，像是个有一定阅历的老者。
“是。”陆玉峰面对皇城司的人不敢隐瞒。
皇城司是直接听从于大景皇帝的号令，不受群臣节制的，不光如此，他们还有监察群臣的能力。
陆玉峰之前听说过皇城司主管这些妖邪之事，如今见他们的手法如此专业，就更没有任何的多余想法。
他把当时许青云如何杀妖的事情说得绘声绘色，还提及了许青云有一个高大白虎作为坐骑。
两者合力，就将泉先给诛杀当场了。
“还是不对。”胡秋白顺着思路，已觉察到了问题所在，“老虎这样的精怪，即便是化形了，大多也是靠蛮力的。”
“看泉先身上的爪子，还没剑伤来得深。”
“泉先的致命伤显然是通过一种特殊的手法，从内至外引起的损伤。”
“但是”
“这种杀妖的手段，听起来未免太玄幻了一些。”
“当世能有几个人，可以做到这样的手段？”
“这总不能是当年那威震天下的蜀山道尊死而复生了吧？”胡秋白想来想去，只得作罢，他伸了伸手道：“先将泉先的尸首抬走，到时候运到京里，让那些大人们头疼去。”
话音落地。
顾江明拿着地契走了出来。
胡秋白看了他一眼，总觉得有些眼熟，他记得家里好像摆着一幅画卷，很像是眼前之人。
可那都是七十年前的一幅旧画了，这画上之人，说是当年在西江赫赫有名的诗词大家，和自家爷爷是什么至交。
当年自家爷爷很是喜欢此人的性情，赠诗送画，这才有了这幅画像传世。
他父亲听说在满月的时候还被这位居士抱过。
追溯起来，那也是他爷爷辈的人了。
兴许是长得像吧。
胡秋白快步走开。
在顾江明的脑海里，觅长生的信息再度弹了出来。
【皇城司的人对泉先之死已经做出了初步调查，在他们的调查中，他们认为泉先不一定是死于许青云的剑中，可能是有外力相助，有人通过一种手法自内而外，造成了泉先的死因。】
【而经过你的细心观察，这支皇城司内，一共有两人值得伱注意，一个人的名字叫胡秋白，他是西江府皇城司的司都使，似乎与你的过去有些缘分，一个人的名字叫韦续，他自幼过目不忘，还具备出色的观察能力，泉先之死的异常，便是他发现的。】
观察个毛啊！
我明明只是看了他们一眼，就观察了是吧？
胡秋白和韦续详细的资料出现在了顾江明的脑海中，不过身世背景都是隐藏的，还需要继续探索。
但韦续的身上出现了两个词条。
【过目不忘】、【观察入微】。
前者是紫色品质的，后者是蓝色品质的，很多人的身上都带有这种词条，算是某种天赋的具现化。
就比如说顾江明现在身上的【傲骨天成】和【赤子之心】，双金打造的直男金身。
被坑了好几次。
但别的特性没有，数值是真的强。
顾江明观察到两张人物卡在自己的界面解锁。
胡秋白和韦续的人物卡边框都是淡蓝色的纹路，这似乎代表着他们现在的命格强度和当前对此方世界的影响力。
在顾江明先前的研究下，他已经发现人物卡里面的人物，也是按照边框纹路上的颜色来分级的。
这也是和词条同一个等级模式。
分别是白色、蓝色、紫色、金色。
人物卡的颜色，代表着一个人的命格强弱，颜色级别越高，色泽越鲜艳，这个人能带来的影响就越大。
基本上有金色词条的人，他的人物卡初始状态就是淡金色的，未来的走势和影响不会小，除非开局就夭折。
而根据现有的信息来看，皇城司貌似是如今专门应对妖邪的一种部门机构，隶属于大景王朝。
能关照到乐平县这种小地方，也证明了皇城司在大景王朝占据了很重要的地位。
搞不好是他数百年前的轮回里，随手出招就成了这个世界的天花板，一刀劈裂了世界线，使得当年上蜀山的人没能留下传承，间接影响到了各地的修士断了传承，让皇权的影响力就此迎来了巅峰。
其实从普通人的角度来看，这无疑是一件好事，皇城司效力于朝廷，修士更多的情况下还是以个体为主。
修士下山救助凡人，得看自身的道德。
有些人乐于兼济天下，可有些人就未必如此了，可能会为了追求所谓的大道长生，不闻不问，还有那种单纯怕死的，甚至愿意给妖魔效力的修士。
皇城司就不能见死不救，因为这是他们的职责所在，是有强力的法度制约他们。
当然，这也得看皇帝的能力。
如今的现实局势，顾江明还要一点一点地去摸索，而且他发现自己【觅长生】的轮回，是不断往前推的。
上一次轮回里，顾江明到最后其实最耿耿于怀的便是轮回中的一条隐线——天道。
他尚未摸清楚这条线的全部真相，目前看起来还得继续回推，才能知道整条脉络的来龙去脉。
但从支离破碎的信息中，顾江明不难得出自己那次轮回应该是死得挺惨的，不然不会出现一个思维完全扭曲，一切只为最终目标的天道。
【觅长生】事关顾江明自己的轮回转世还有今后的人身安全，他不得不在这方面多下点功夫。
不过作为本体穿越过去进行转世轮回的模拟，在自己身上的东西居然会保存下来，是顾江明的意外之喜。
之前他就有这方面的猜测。
因为自己的修行速度快得不像话，顾江明就感觉是他的身体变成了【四千局后】，而太一石作为阵眼，自然落在了他的体内。
这是变相地是在过去的轮回中，拿了些东西回来。
那么他是不是还能用这样的方式，把【觅长生】里轮回推演里的东西给带回来。
这都是值得思考的事。
现在对顾江明而言，当务之急恰恰好也是尽可能地提高自己的修为以此苟住小命。
因为他还有一个名为九玖的娘子没有找上门来。
那是自己正儿八经的娘子。
要是给她看到这里的情况，他岂不是要死定了？
就在这时，龙汐忽然扑在了顾江明的身上，她双手搭在顾江明的肩膀后颈，“忙完了吗？”
龙族表示亲昵的形式，总让顾江明有种莫名其妙的既视感。
今天其实没有什么必要的事情让顾江明来做，李县丞把地契给了他，就一幅迫不及待地想要请神走的口气。
顾江明顺势透支了一下工钱，要了几两碎银，准备买点好的给自己吃吃。
穿越过来那么多天，顾江明一直都没有机会吃肉，嘴巴都快要淡出滋味来了。
而且龙汐殿下比顾江明想象中的要黏人的多。
在【觅长生】里看着像是可远观不可亵玩的高冷人设，但是现实中直接打破了这种滤镜。
但她不会说话的特点，倒是没有变。
“你别闹，这里是衙门，现在那么多人看着。”顾江明觉得有必要教会龙汐什么才是端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