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省和家里两头跑的日子很充实。
尚书省是公务,李素不得不应差,而家里,还有一位小公主缠着他玩东玩西,两头跑了十来天,李素悲伤的发现,自己居然很久没懒过了,人生真是繁忙如狗啊。
出了正月,尚书省的气氛莫名紧张起来,每个人脸上都带了几分凝重之色,就连李素这种混日子的官也非常迟钝地发现,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
二月刚开始,李世民紧急召见长孙无忌,房玄龄,魏徵,褚遂良等重臣,众人这几日频繁出入太极宫,来往神色匆匆,君臣如临大敌。
来往奔波于尚书省与六部之间,李素发现六部的官员们神情也很凝重,官员来往衙署的步履都比平常快了几分,从三省到六部,所有在长安的衙署的气氛都显得非常沉重压抑。
李素对政事向来都很迟钝,他其实并不太喜欢政治,所以尽管被任命为尚书省都事,有参知政事之权,所有来往的公函他都有权打开堂而皇之的先看一眼,可他很少主动看过,上任以来他的定位就是个不怎么勤劳的快递员,揣着公函来往于尚书省与六部之间,门口扯着嗓子喊一句某某某有你的快递,下来签字云云。
可是这一次,李素分明察觉到气氛不对,于是,他第一次主动打开了一份从六部递往尚书省的公函,一眼粗略扫过,不由倒吸口凉气。
自去岁入冬以还,关内,河北,河东,山南四道雪灾,雪量之大,百年罕见,至贞观十五年元旦前,各道仍大雪不停。冻死农户牲畜数万头,压垮房屋逾四成,冻死冻伤人口万人,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大雪久积难化,眼看马上要春播了。而许多地方的大雪仍在下,使得春播无望。土地生机断绝,各道农户人心渐呈乱象。
李素仔细又看了几遍公函,神色顿时也渐渐凝重起来。
老爹李道正的眼光果然毒辣无比,二十多天前便咬定今年怕是个灾年,因为天气太邪性了,关中没见过这么大的雪,也没见过下这么久的雪,如今果然被他不幸言中。
灾难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春播无望,田地收成俱绝。农户没了粮食,不得不沦为难民,因饥饿而致万千生灵涂炭。自古以来,难民是最可怜的,同时也是最可怕和最难控制的,历史上无数次揭竿而起,无数次改朝换代。其最根本的原因是什么?饿的。
难怪三省六部朝臣神情紧张,气氛凝重,每个人如临大敌,对于李家皇朝的统治来说,天下的灾难便是李家的劫数,只能拼尽全力安然度过。
合上公函。李素也打起了精神。
不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之类冠冕堂皇的话,仅只凭心中不曾泯灭的天良,如今的特殊时期也容不得他偷懒耍滑了。
急匆匆走进立政殿,李素转弯进了偏殿房玄龄办公的屋子,房玄龄正额头冒汗,一脸焦急地盯着一张硕大的羊皮地图,手指不停在地图上划拉着什么。不时摇头叹气。
“房相,户部公函来了,山南道十一县的县令紧急呈文……”李素将公函递给他,房玄龄劈手夺过,粗略一扫,脸上顿时愁色愈盛。
拱拱手,李素道:“房相,不知关内关外雪灾……”
话没说完,房玄龄摆摆手:“子正有话等下再说,老夫要进宫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