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仆在前面领路, “古堡已经很久没有进行过翻修, 阶梯陡峭, 光线也不好, 您多注意脚下。”
李鱼脑子里闪过一个疑问,“古堡从落成起就一直在公爵名下”
女仆说是的,随后停下,推开了一扇深褐色的木门,“没有公爵的允许, 其余人不能随意下去, 我只能把您送到这儿。”
探头看了眼,石阶旋转着往下延伸, 仿佛没有尽头。
李鱼冲女仆点了点头,借着墙壁上的烛光, 摸着扶手开始往下走。
四周寂静,只有脚步的回音, 和自己的呼吸声。
随着距离拉近, 空气中渐渐多出淡淡的腥味。
李鱼心头一跳, 停下来,低头看着脚下。
石阶上有暗红的痕迹, 用手试了下,抹不掉, 也没沾到手上。
李鱼问, “1551, 这些是血吗”
1551, ”是哦。”
李鱼被吓到了,这得经过多少鲜血浸染,才能让血色深入石阶。
怕有些问题系统不会老实回答,他拐着弯问家,“一哥,德古拉古堡是什么时候落成的”
1551,“1719年。”
“哦。”李鱼挠挠下巴,现在是2019年,“所以目标今年至少有三百岁”
1551,“”
李鱼比系统更加沉默下,一会儿觉得年纪大的稳重疼人,一会儿觉得自己这次忒吃亏,刚刚冒芽的小嫩草,被个老牛给拱了。
还是成精的老牛。
为自己惋惜的几分钟里,他脚步不停,到了最底层。
血腥味越发浓烈,引来李鱼一阵干呕。
李鱼顺着烛光一路往前,最终被一道铁门拦住去路。
铁门上有个窗口,窗口半开,隐隐传出说话和惨叫声。
李鱼心里发怵,正想开溜,门开了。
站在门口的男人一身精贵的复古西装,嘴角微勾着,“进来。”
李鱼没见过这样的应寒,明明浑身都是血气,却披着一层儒雅的外皮。
他攥紧手指,不知不觉间,后背已经被冷汗打湿,“我不想进去。”
应寒没给他逃脱的机会,胳膊一捞,将人按进怀里。
男人的拥抱用力而冰冷,浑身肌肉紧绷,连带周遭的气氛,也变得压抑。
紧了紧胳膊,他松开手说,“走吧。”
李鱼将人从头到脚扫了一遍,转身仓促,脚步急促。
可以确定,此刻的目标正在努力竭力克制情绪,并且不想让他发现。
地牢里关押的都是重刑犯,他们像一只只阴沟里的臭虫,呆在阴暗的角落,观察着经过的每一个人。
企图寻找时机,诱惑意志薄弱的人,好将他们放出去。
李鱼紧紧贴在男人身侧,仰头问,“他们犯了什么事”
“杀人。”应寒手掌移动,抚上青年的侧颈,“我们与人类高层间签有协议,他们替血族掩盖踪迹和存在,交换条件是,血族不能猎杀人类。”
李鱼眨了眨眼,“不吸血你们吃什么”
应寒眯了下眼,“别人我不清楚,但我,可以吃你。”
李鱼嘴角一抽,保持缄默。
地牢比想象中大,穿过无数监室,两人抵达最后一间。
里面用木头搭成的四个十字架上,捆绑着四个男人。
他们身上鲜血淋漓,几乎无一处完好的皮肤,脑袋耷拉着,张着嘴艰难的呼吸。
应寒带着青年坐到沙发上,双腿懒散的叠在一起,说两个字,“继续。”
刑讯人员二话不说,挥鞭抽过去。
每一次落鞭,李鱼都能听到奇怪的滋滋的声音,同时伴有烧焦的味道。
他小心翼翼的睁开眼,那些人被鞭笞到的皮肤上,居然在冒烟。
“鞭子上有东西”
“有。”应寒晃着手里水杯,“教堂的圣水。”
“”李鱼嘴角抽了抽,“你们不怕么”
应寒说,“只要不沾身,没什么影响。”
可一旦沾上,就是比烈火灼烧还要严重的疼痛,并且伤口无法愈合。
李鱼被惨叫声折磨了三分钟,基本参透了圣水对血族的杀伤力,忍不住想到,普通的圣水就能让吸血鬼痛不欲生,圣杯里的水该有多牛逼。
但他仍不明,男人为什么要他下来。
刑讯进行到尾声,在最后一轮鞭笞下,终于有人松口。
“是尼克先生派我们的。”说完就吐出一口黑血,昏死过去。
应寒对于这个答案没有任何惊讶,李鱼问他,“尼克是谁”
“我弟弟。” 男人仰头将水喝下去,“同父异母。”
从他平静的语气下,李鱼嗅出了危险,他垂眼看向男人的左手,青筋突起,因为过于用力,正在颤抖。
显然,尼克对目标的影响很大。
想了想,李鱼偏头靠在男人肩上,手臂横过他胸前,用力环抱住。
应寒紧绷的身体骤然放松,手指插入青年的头发,轻揉着,缓慢道,“杀了。”
李鱼仰头,发现男人正闭着眼睛,类似假寐。
审讯人员把四个人从架子上取下来,拖了出去,很快,昏暗的过道被火光染成红色,令人头皮发麻的叫声响彻整座地牢。
他们被烧死了。
李鱼打了个哆嗦,摸了摸手臂上刚爬起来的鸡皮疙瘩。
男人撩开眼皮,低头在他额头落下一吻,“害怕吗”
李鱼的直觉向来很准,昧着良心说,“不怕。”
抬头亲了亲近在眼前的下巴, “但我知道你现在很愤怒。”
这人不是找他来看戏的,应该想要自己亲亲或者抱抱,以寻找平静,或者安慰。
“你和你弟弟关系好么”李鱼大着胆子问。
“很糟。”应寒冷淡道,“我跟他从小就势不两立,具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也忘了。”
李鱼扭身坐直,“总有个大概时间吧。”
“三百多”应寒突然抿住嘴,“我带你出去。”
李鱼在心里给自己吹了个口哨,对男人的年龄判断对了。
他故意拖着声音哦一声,“三百多年啊。”
被这么一搅和,心里的暴戾早没了,应寒没来由的心虚,手心冒汗,不知所措。
从血族的寿命来看,他尚且年轻,可从人类的角度,他就是个老男人。
看出他脸上藏不住的沮丧和尴尬,李鱼伸手捏住男人的脸皮,往两边扯,“逗你的,傻子。”
背后传来夸张的吸气声,是两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随从。
一道锋利的视线扫过去,两人吓得牙齿打架,自动放慢脚步,藏进黑暗中,假装自己是空气。
应寒收回视线,眉头皱紧,训斥,“没大没小。”
李鱼指了指,“你耳朵红了。”
应寒转身,走路带风,眨眼人就不见了。
装空气的两人蹦出来,安安静静跟在青年身后,欲言又止。
李鱼一回头,两人的视线飘开。
他问,“你们想问什么”
两人仿佛得到特赦,嘴巴解封,“米诺先生,您真的不怕我们吗”
人类对未知的东西总是抱有好奇的同时,也存在着恐惧,而眼前的小青年,没心没肺似的,旁观了那么久的刑讯,还敢跟公爵阁下玩闹。
太神奇,太不可思议。
“不怕啊。”李鱼没吹牛,他胆子就是很大,“刚刚那几个人是从丛林带回来的”
“是的,他们是尼克先生的下属。”
挣表现似的,另一个人抢答,“尼克先生比公爵小六岁,是公爵同父异母的弟弟,目前住在约克郡,但他并没有爵位。”
李鱼驻足,“他想争抢爵位”
那两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人点头,“是,也不是。”
李鱼,“这么说”
两人支支吾吾,不知道该不该说。
李鱼抱着胳膊,一脸严肃道,“狄斯同意让我下来意味着什么,你们应该清楚。”
他们当然清楚公爵的意思,那就没把小青年当外人,愿意让他更加了解他。
其中一人松口道,“公爵的力量非常强大,只有他死了,尼克先生才能顺利登位。”
所以这是个万年老二,妄想逆袭篡位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