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大堂里人来人往, 谢茂和衣飞石没有在大堂休息,立在门前等候。
他俩低声交流判断徐女士的情况, 光从照片上来看,徐女士确是生病了。
生病不要紧,祛病咒作用强大,总能治愈。只是她对谢茂那条短信的反应显得很不正常。
这么多年对儿子不闻不问, 好像没这个儿子, 谢茂才和她联系不到半小时,她就匆匆忙忙飞车赶来,这么自相矛盾的事, 正常人做不出来。
她对儿子的冷淡, 不是两天, 两个月, 是整整二十年。
如果她真的在乎谢茂, 这么多年她干嘛去了如果她根本不在乎谢茂,今天这么着急赶来, 是不是也有着图谋呢当然, 谢茂和衣飞石都不愿把徐女士往不忍言的方向去揣测, 衣飞石觉得, 或许徐女士与宿贞一样,有着无法求助也无法言说的苦处,因此只能对儿子远远地看着
谢茂对此只是哂然一笑。宿贞是这种人, 徐女士不大像。
率先赶到的不是徐女士的车, 而是拿着内卫证件的六人安保小组, 和酒店做了交涉,提前拿到了宾客名单,并暂时封掉了三号门与附近的电梯与消防梯。察觉到谢茂在门口等候,一个个头不高、留着短发的内卫上前询问“你好,我是徐女士的安保主管,这是我的证件您就是谢茂吧”
谢茂看了他的证件,赫赫有名的某团军官证,号称内卫。徐家对徐女士还算上心。
“我是谢茂。”
“徐女士三分钟之内就到。您走这边。”安保人员带着谢茂前往三号门。
和太子不同,徐女士出行显然没有封路的特权,不过,她出门也是一支车队,前哨后卫,保护得相对严密。车队在被封闭的三号门前停下,十多个穿着便服的内卫下车建立警戒线,确认安全之后,徐女士乘坐的那辆车才开启车门。
率先下来的是徐女士的随行医护人员和助理,她自己急急忙忙地下来,看见谢茂之后,又不大自在地绞紧身上的开衫,掩住瘦弱的身躯。更像是忐忑不安被法官审视的囚徒。
好不容易走近谢茂身边,她看着谢茂的脸,说不出话来。
“妈妈,”谢茂毫无心理障碍,张口就来,“外边风尘大,回房间坐。我给您切瓜。”
徐女士被他一句妈妈喊得满眼泪花,一边点头,眼泪一边啪嗒啪嗒地掉。
谢茂很习惯地伸手扶她。每个妈妈都需要儿子的拥抱,给妈妈一个拥抱,就能得到妈妈的一切为人子女就是这么占便宜。徐女士被他扶着走着路都发飘。母子二人相携向前。
衣飞石没有上去凑热闹,这母子俩自己都还没弄清楚呢,他再上去不是添乱么
随在身后的他注意到,谢茂靠近徐女士的时候,随行的医护人员都很小心地关注着徐女士的动向,显得很慎重。这种紧张和慎重掩盖住了应该有的乐见母子团圆的欣慰感。
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
为了迎接即将到来的徐女士,衣飞石打电话索要了酒店保留的顶层套房,专门待客。
电梯直达顶层客房,鲜花空调果盘都已经准备好了,谢茂扶徐女士在客厅坐下,衣飞石含笑打了招呼,打开两扇窗户。徐女士的安保人员也已经检查过了房间,确认安全。
谢茂说了给徐女士切瓜,实则并没有切随身空间里的白果智慧瓜,只将检查过的果盘端来。
就徐女士身边如此严密的安保等级,他不会给自己找事,随便给徐女士吃“来历不明”的东西。这妈心里到底怎么想的,还是两说。真要在他跟前出了事,他说得清在徐家人眼里,他不过是徐女士存在的附庸,一旦他涉嫌伤害徐女士,什么表弟外甥亲戚,屁都不算。
果盘是切好的。
谢茂顺手将银叉戳在果肉上,他习惯将银叉从果肉的正中心戳下去,眼准手稳,黄金分割。
谁都没想过谢茂习惯性地戳果肉,这也能戳到徐女士的心窝子里
看见谢茂随手习惯的动作,她眼中有了一丝朦胧的泪光,双瞳失去焦距“一模一样。你和他一模一样。他也是这么叉水果,差一点点都不行,必须叉在正中央”
随行医护人员立刻就紧张了起来,一个三十多岁非常质朴的女医生上前安抚她“女士,您要分清楚现实和幻想”她利索地拿走了徐女士手里的银叉,交给背后的护士。
护士则立刻取来低温药箱,抽取针剂,交给医生。
徐女士反手推开女医生,细弱的声音变得尖锐“走开,我不打针我很清醒我来看我儿子,我不打针”
“女士,您目前情绪比较激动。我保证这支针剂只帮您控制病情,绝不会阻碍您和少爷交流”女医生耐心地和她沟通。
徐女士脸色苍白瘦弱憔悴,行动力却很惊人,她看似紧绷着一根线和女医生谈判,聆听着女医生的每一句话,然而,就在女医生说话中途,她突然操起茶几上的果盘,朝着护士手里的针剂和她带来的低温药箱砸去那叫一个凶残勇猛
因为距离太近,守在旁边的内卫都来不及营救,衣飞石眼疾手快操起一个抱枕垫了一下,护住了护士的手,好歹没有被玻璃果盘砸成血葫芦。饶是如此,果盘飞起的玻璃渣依然四处飞绽,离得比较近的衣飞石无法幸免,手背上被擦破一点儿血花。
徐女士为了确保自己砸碎针剂,那是相当地拼命她用手拿着果盘砸,并非投掷。
果盘砸碎的同时,碎片也划破了她的双手,鲜血淋漓。受力的食指一侧露出森森白骨。她瞪着女医生,满眼凶狠。然而,当她看见衣飞石手背上的血花时,那点凶残就褪色了“茂茂,茂茂你受伤了,快让医生给你看看”
医生都快被你打跑了谢茂哭笑不得,徐女士精神不大正常,发病时根本不认人。
他上前将衣飞石护到一边,先看了一眼衣飞石的手,碎屑划伤,不碍事。不过,那一点儿血花依然很刺眼。谢茂拿指尖在衣飞石手背上按了按,指腹一点儿温暖就能治愈小伤患。
天地良心,也不过就耽误了五秒钟
徐女士就发飙了
“谢润秋你个大渣男不许碰茂茂茂茂是我的儿子,和你没关系放开他”徐女士尖叫。
她对女医生的攻击方式是上前狂砸,对“谢润秋”的攻击方式却是后退。一边尖叫,似乎尖声呼喊就能吓退“谢润秋”,一边颤抖着往后退。她瘦弱的身体不住发抖,恐惧的眼泪簌簌而下,“不许碰他,他不是你的儿子,你不配做他的爸爸”
女医生趁机想要控制住徐女士,然而,护士手里的针剂和低温药箱都被砸坏了,欲哭无泪“连博士,都都砸了”
“束缚带”连博士低吼。
见几个护士要用束缚带把徐女士控制起来,谢茂举手制止“不要这么对她。”
“谢少爷,徐女士患有严重的精神疾病,请尊重专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