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李宗正长声说罢,秦桧连同他妻室王氏面色顿时一变。而一向以来极是强势,在家里也教秦桧甚是惧内的王氏,此时也顾不得恁般时节妇道人家不便有外人在相谈时不便赘言插嘴的风气,而当即失声道:“李佥事,我家相公如今虽位居国相,可到底仍须听宋朝官家旨意行事。我们夫妇二人感念陛下洪恩浩荡,固然会鼎力协助以报上国。可宋朝官家既是性情多变,也难保不会有朝一日再复启用岳飞。免绝后患,须当斩草除根、萌芽不发,陛下既要我相公设计除岳飞祸患,若不取他性命,终贻大患,自是捉虎易,放虎难也!”
李宗正乜了王氏一眼,随即也仍是语气如常的说道:“陛下吩咐秦相公制住岳飞,也非是要囚禁他个十年八载。届时拆散他岳家军兵马,分做数路调往他处,如此眼下便足以绝我齐朝之患。至于后事如何,也不劳烦秦相公多费心竭虑,我齐朝自有主意说到底我朝陛下宽厚仁心,与岳飞当初毕竟私交深厚,是以下谕旨命小可如此转托秦相公。想来以秦相公如今在宋廷朝堂中的权势,也必然不会辜负陛下重托吧?”
“这”
秦桧垂头思付,当他再抬起头来时正瞧见李宗正意味深长的觑将过来。犹疑片刻之后,秦桧咬了咬牙,到底还是颔首说道:“陛下既已决议设计诬害岳飞,秦某用心竭力便是!只是暗下联系张俊、王俊等早对岳飞嫉恨,而可密谋共事的武阶军将,还要召集来我手下亲信合议,此事非同小可,分毫怠慢不得。既宋朝官家眼下因上国势大而胆怯,也正要遣使交涉求和。秦某正可趁这一段时日准备筹谋,趁这两朝使者往来,我也自有办法与上国联络,李佥事也尽可安心,秦某必然会交出个教陛下满意的答复,而不负上国皇恩!”
而李宗正又与秦桧、王氏密议了一阵后,又在秦府中设宴被好生管待,临行前又做机密嘱咐后,便离了府邸。而送走了李宗正后只与王氏独处时,秦桧的面色忽然又沉了下来,他拈髯踌躇,又沉声说道:“网罗罪名将岳飞下狱不难,而要除此祸患,也只须怂恿得宋廷官家动下杀心。只是齐朝萧唐却如此吩咐,恐违了旨命,可倘若无法屈打胁迫得岳飞认了反叛罪名,时日一久,也恐民间俱说他冤屈,连同其他些臣子力谏陈情,风声传入宫中,依官家的性情也难保不会再变卦,如此确是难免疑虑不决”
只与自己的相公相处时,王氏也是毫不掩饰其凶妇戾色,而说道:“咱们暗中助萧唐行事,也是因倘若有一日宋朝当真保不住了,仍能在齐朝保住荣禄富贵。但不想岳飞执意要与齐朝为敌,萧唐竟仍打算给他留条后路!休说如今尚未成事,就算能设计构陷得岳飞下狱,无论后事如何,岳飞留得条命在,倘然再得朝廷赦胥启用,倒成了苦主也必然会查究我等暗通齐朝构害他的行迹不把事做绝,他若不死,你我又如何心安?”
秦桧听得王氏在旁撺掇游说,他轻抚长髯片刻,一对招子中显出阴鸷之色,并轻轻颔首,又说道:“夫人说的甚是,构陷岳飞既已是势在必为,期间也未尝不能使些非常手段萧唐要清除岳飞这个祸患,可事到如今仍想留他一命,也只是因顾念私交。面上当然不能违逆了他的旨意,但我却不是也须觑宋廷官家的面色行事?期间也难免做到事事周全倘若将岳飞罢黜下狱,监审问罪时再有甚意外发生,既已是殚精极虑的为他齐朝荡清一路强敌,那萧唐也就怪不得我没保住岳飞的性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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