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医生说：“你们要有心理准备，小孩情况很不好。”那些人个个都霎时阴了脸，问：“咋了咋了？小脸看起来很好的呀？！”我低头看了看我抱着的婴儿，眼睛竟然是睁开着的，迷蒙的眼神望着我，一脸初生的纯净，淡红色小嘴唇本能地吸吮着左右探索。出生后到现在还没听他哭过，挺乖巧的。心底一阵疼痛，再不觉得惊怕了，这只是个刚出生的婴儿呀！不知道他的命运会如何。</p>

木医生说：“是个男孩，不过这孩子是先天性肠外翻畸形，就是说肚子上有开口的，肠子都长在外面了。”然后示意我打开襁褓给他们看看。我打开了，婴儿扭来扭去，抖索着似乎想躲避这冬夜的寒冷，待他们看清楚后我赶紧包裹好。这个时候那些家属都又惊又有些惧怕，一下子散开退后几步又聚拢了去，在旁边叽叽咕咕了一会儿；而后回头对我们唉叹起来，有的问为什么会这样？有的认为是生了个妖孽，怕是家运不好等等。。。都没个主意，又问木医生怎么办？</p>

木医生告诉他们说：“导致的原因很复杂，跟怀孕期服用过什么药物或有过病毒感染或遗传基因出现变异等有关。现在你们最好马上转去省城医院问问，看能否有手术纠正的可能性，不然只有等死。”那些家属愣了愣，后又出办公室外面商量了二十来分钟，后来，一个老太婆和一个男人又进来说觉得去省城路远，而且费用也许很贵，他们犹豫不决，欲言又止的。九十代末的偏远农村经济匮乏，经济上确实他们不一定承受得了。最后那个老太婆问是否可以放弃治疗？木医生说这种事情你们家属自己决定，决定好了签字。然后叫我把婴孩先给家属抱着。那老太婆接了婴儿去了病房，过了二十来分钟又抱了出来。说已经跟产妇说了情况，她也没什么特别表示，就由她这个奶奶决定。</p>

这时候古燕出来了，跟家属说产妇在哭，他们过去个人去看着点。而那个男人沉默地阴着脸过去了，他应该就是婴儿的父亲,产妇的男人。</p>

然后木医生跟那个老太婆说：“你们自己决定要放弃的话要在病历上签字的，要考虑清楚！”并叮嘱我注意观察产妇出血情况，随后进了休息室。那些家属也都去病房了。我和古燕也很无奈，都返回办公室，我拿了病历写好记录，又拿去病房给那做父亲的签字，他豪不犹豫就签了。那产妇一直在小声抽泣。我劝慰了产妇几句，叫她多保重身体，以后还有机会生的。并问了下她孕期有没有服用什么药物或生病过？那产妇只哭不说话.她男人想了想，说：“没生病过也没吃过什么药。”停顿了一下突然又说：“我女人怀孕一个多月的时候有个远亲给了个偏方，叫用那个方子炖鸡汤，说有保胎和能使女胎转变为男胎的作用，吃了半个月。”我听了真是气郁，这样愚昧的事情也有。问他那方子是些什么药物成分，他就说是草药，具体他也不懂了。晕，懒得再理他。走~</p>

我又去另一个病房看了下早先引产的那个病人，病房很安静，病人及家属似乎都在熟睡中。对病房外的扰攘声没什么反应。</p>

然后拉上古燕回办公室了。</p>

看了下时间，是凌晨1点45分了。我们再无睡意。办公室窗户开着，阵阵凉意袭来，我们一起靠在正煮着水的蜂窝煤小炉边发呆……奇怪一直没听见那个婴儿哭过。木医生说家属放弃寻找治疗机会的话他就只有等死，那他还能活多久呢？想不出答案。。。</p>

大约两个小时后，家属过来说点滴完了，古燕就去拔了针，回来后面跟着那产妇的男人说要求现在出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