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老太太继续慢悠悠地，对苏轻月说着那些久远的往事。</p>

她说：“后来啊，卫小将军跟着卫伯伯的军队上战场去了，他走得匆忙，甚至没有来得及见我一面。我是几日后的早晨，才得知这个消息的，我知他要上阵杀敌，心中很担心他，但我知道，他们卫家做的是保家卫国之事，我也替他感到自豪。</p>

他刚走的那段时日，我非常不习惯，没有他翻墙带我出去玩，我又只能每日待在府中，做些无聊的女红打发时间，回想曾经我们一起玩的那些愉快的时光。”</p>

“不过好在，我们有相思子。”陆老太太低头，凝望着自己左手的手心。</p>

方才显现的红豆，此时已经隐去了，陆老太太抬起另一只手，指尖轻触着左手的手心。</p>

她轻轻慢慢道来：“每当我思念他的时候，就会燃放相思子，每一次，他都会回应我。他远在边关，不在我的周围，即使我们二人的相思子和鸣，我也只能听得见声音明显更响了，无法看到头顶的烟花变成彩色。”</p>

苏轻月：“拥有相思子的两个人，只有在一定的范围内共鸣，烟花才会变成彩色？”</p>

“是啊。”陆老太太说，“离远了，烟花是不会变颜色的，只有在彼此附近的时候，放出的烟花才会变成彩色，布满整个天空。”</p>

所以，今日陆老太太，看见头顶的烟花变成彩色的时候，才会那样的激动。</p>

她一定是以为，她终于等到卫濛之了。</p>

苏轻月无声地叹息，听着陆老太太说：</p>

“虽然见不着面，烟花也不会变成彩色，但听到相思子和鸣的声音，也足以让我的思念，暂且寻到一个栖息之地了。</p>

可是后来，我开始想，我虽没有到过战场，但那必定是九死一生的危险地方，我担心燃放相思子后，回应我会使他分心。</p>

我不愿，也不能害了他。</p>

故而我便克制自己，从那以后，尽可能地少去点燃相思子。我学会把对他的思念，放进心中。他已经可以去保家卫国了，那么……我也应该跟随着他的脚步，逐渐成长起来了，不可以再那样任由自己的性子，给他增添负担。</p>

我会等着他回来。</p>

我会嫁给他，我们会有很长很长的余生，不用急着这一时半会儿。”</p>

“再后来……”说到这儿，陆老太太顿住。</p>

她抚了抚心口，重复多次，将自己的情绪压了下去，才缓缓将陈年的伤口揭开。</p>

“再后来，一个风平浪静的，阳光温暖的寻常午后，我忽然被告知了他的死讯……一切来得太突然，我不愿意接受，我坚信他没有死，他一定不会就这么死了……</p>

可是……</p>

无论我多少次，将手心的相思子燃放，都没有再得到他的回应……相思子……再也没有响起过，直到今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