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兴言起早上朝,到了天黑才回府。回来时喝得醉熏熏的,一步三晃,下马车时险些没摔倒,原本拄着的拐杖也不知道扔哪去了,门房搀扶他的小厮都被熏得直皱眉。
姨娘李氏一直在前院儿等着白兴言,见他回来,赶紧就迎上前去,一边伸手要去扶白兴言,一边吩咐下人“把老爷扶到我院儿里去。”
可是白兴言不愿意,他一把将李氏推开,大声道“本国公哪儿都不去,本国公要回梧桐园,本国公还要理朝政,本国公还要写折子走开,都给我走开回梧桐园”
下人就在他的喝呼下把人送回了梧桐园,白兴言晃晃悠悠地进了书屋,一路往里间儿走,直到一头栽在床榻上,鼾声响起,两个下人互相看了看,同时松了口气,悄悄退出去了。
然而他们不知道,就在他们离开书房、关上房门的那一刻,刚刚还打着鼾闭着眼的白唰地一下就把眼睛给睁开了,人也从床榻上爬起,只是口中的鼾声没断。
他一边打着鼾,一边侧耳听着外头的动静,直到再听不见两个小厮的脚步声,鼾声这才渐渐停止,人也从床榻上站了起来,缓缓的向房门口移动。虽然还是晃悠,但那是因为之前被打的作还没好,腿脚不利索,根本不是喝醉。酒都是倒在袍子上的,他一口没喝。
家里现在什么情况他不知道,但白燕语无故失踪,这件事情绝对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露出来。他怕林氏找他问,更怕红氏找他问,他现在谁都不想见,他还没想好这件事情该如何处理,更没想好面对林氏时他要怎么说。
当然,他不是因为内疚,他是还没想好怎么才能把自己给摘出来,还得摘干净。
他不怕曝光白燕语的死,他怕的是白燕语这事儿有人怀疑到他头上来。他做贼心虚,即便自认为一点马脚都没露,但心里还是踏实不下去。这种感觉就跟十四年前溺死那个孩子一样,得手是得手了,但得手之后他就终日都活在胆战心惊中。
白兴言一手扶着门一手托着腰,他腰疼,连着上朝,再加上在外头避事,一整天了,这腰疼得都快直不起来,站着都冒汗。可这种疼痛也让他更加清醒,他突然就想到了红忘,也想到了当初因为红忘的事,白鹤染一怒之下毒封了平王府,最后三皇子死于非命。
这些他都没忘,他都快吓死了。
虽然红忘落在了红家,可是他心里有数,那个孩子十有就是当年被他溺死又扔掉的那个。至于是怎么又活了过来,他实在是想不明白。
白兴言换了个姿势,默默地告诉自己眼下不是思考红忘的时候,眼下当务之急是白燕语这档子事。他得先了解这府里的情况,得知道这一天都发生了什么。
白兴言悄悄打开房门,作贼一样探出半个脑袋四下张望,望了一会儿,发现书房一左一右都没有闲杂人等,这才松了口气,然后轻咳了两声,对着院儿里喊道“福生,福来,你们两个赶紧给我出来赶紧的,出来见我”
两道人影迅速闪动,福生福来兄弟二人站到了他的面前。
白兴言看着这二人,想着他们刚刚出现时不算太利索的动作,心下无奈地叹了气。
功夫真是不行,最多也就是比普通人稍微敏捷那么一点儿,照他以前的暗哨差太多了。
可惜,以前的好日子再也回不来了,以前的人也再回不来了,他再也过不上从前那种有妻有妾有暗哨的生活,这是多么的悲哀。
他把身子侧了侧,房门打开半扇,冲福生福来招招手,“进来吧进来说话”
福生福来进了屋,白兴言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福生闻了闻,试探地问“老爷,您到底醒喝了多少酒这酒味儿怎么这么重啊要不奴才先去厨房给您端碗醒酒汤来”
“哎,不用不用。”白兴言赶紧摆手,“去柜子里拿套新衣裳给我换换就行了,我没喝酒,酒是倒在袍子上的。”说完又对福来道,“快说说,今儿府里有什么事儿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