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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叔站在门前, 犹豫了又犹豫,才敲了门。
“谁有事”
里面的声音略显有些慌张,不过下一句就正常了,刘叔以为自己是幻听。
“秀秀,二常快散学了”
晚香瞪了顾青砚一眼,捋了捋头发,回到椅子上坐下,才道“刘叔, 你进来吧, 我在和顾先生商量事, 之前不就说了, 等会我去接二常”
说话之间, 刘叔已经进来了,见屋中两人行举正常, 顾青砚坐在书案后,面前还摆着吃剩了的碗筷,晚香坐在斜下方一张椅子上, 那张椅子平时多数是他坐。
他心里松了口气,同时也有点尴尬,干干地道“我就是来提醒一句。”
晚香站了起来“我这就去。顾先生也要回了吧, 要不同行”
后面这句是问顾青砚的, 自然是同行无疑了。
刘叔去寻来伞,两人各撑一把,晚香又拿了一把, 离开了磨坊。
一路上都是晚香在前,顾青砚落后几步,眼见快要到私塾,晚香没忍住说话了,打破了寂静。
“你怎么还不回还打算去族学”
顾青砚抬眼看了看四周,这才发现自己好像走过了,他在之前那条路口便要拐弯,走到这里等下还要往回走。
“我方才问你的话,你还没答。”
看见他一本正经的样子,晚香的脸一烫,在心里呸了一口,他竟还记得这事。
“什么话我怎么不记得了二常那边还等着,我先走了,有什么事改天再说。”说完,就匆匆走了。
顾青砚目送她,过了一会儿才转身往家去了。
县衙张贴了告示,这一消息很快传遍了四镇十六乡。
自然也少不了河田镇。
因这消息,到处都在议论纷纷,大家从刚开始的口耳相传,到有人质疑不信专门结伴去县里看,甚至有人将那告示誊抄了一遍,拿回来找识字的人看。
大家逐字逐句的细扣,才终于确定这个消息是真的。
告示的内容与今年的税法有关,大体就是说税法依旧,但为了给县衙减轻负担,尽快完成朝廷征缴,特将征缴之事下发到各镇,由粮长完成征缴、解运之事。
告示说得十分笼统,但光粮长一词就足以让人吃惊了。
认真来说,当地百姓对粮长并不陌生,在这位陈县令之前,有位姓马的县令在任期间,便是使用粮长征缴制度。
会使用此法,多是因县衙人力物力不足,才会把催征负担分派下去。当然也与当地的士绅大户有关,别看小小的粮长不起眼,在普通百姓眼里就是天,税粮从他们手里经过,随便可借此中饱私囊,乃至欺压百姓。
当时闹得民怨四起,还是陈县令来后给取消了,怎么又设起粮长了
获知这一消息后,许多人都有些惶恐不安,还是经过有人解释后大家才明白,此粮长非彼粮长。
还是那么个称呼,但这次粮长不再选用当地大户,而是从普通百姓中选用,同时官府还下发了明令,在征缴税粮期间,当地粮商不得擅自压低粮价。
弄明白这个关键点,这个消息对大家来说无疑是喜讯了。
农人们最怕什么
自然是收获之际粮价被恶意压低,大家为了交税子,不得不贱卖辛苦收上来的粮食。
有了官府明令,再加上粮长不选用大户,这简直就是大好事。
但也有些人不做期待,因为每一次官府下的明令,至少从表面上来看,都没有什么错漏,都是有利于百姓的,可实际上如何操作还要看人,那些贪吏蠹役顶着为百姓好的名头,可没少干些欺上瞒下的事。
基于这种顾虑,接下来大家不可避免就把注意力都放在粮长的选用之上了。
一共四个镇,每个镇县衙都有指选,但也没将人选定死,只说了若有异议,可由当地百姓尽快推选,过时不候。
河田镇定的人选是乔家磨坊。
并不是某个特定的人。
这其实并不罕见,以前那位马县令选派粮长时,也都是指定某个大户,至于具体人选由这一户来决定。因为当下都是以一家一户作为基础,甚至服劳役兵役,也都是某一户征丁多少,而不会是某个人。
可那乔家磨坊只有两口人,一口男丁还年幼,还有一个是寡妇。
难道说要让一个寡妇来当粮长
这简直匪夷所思
一时间众说纷纭,有赞同的也有不赞同的。
赞同的多是觉得乔家磨坊的声誉不错,那乔寡妇虽是个寡妇,但颇有些才能,没有才能,能把乔家磨坊经营的风生水起,那市集不就是个最好的例子且乔家磨坊的市集地方宽敞,也便于征缴税粮。
至于持不赞同意见的,多是拿妇道人家说事,一个妇人能做什么
总之说什么的都有,短短不过一日,乔家便被许多人登门,甚至磨坊那也有无数人打探。
这还不包括乔氏族内,族里很多人议论纷纷,甚至有人说酸话、出主意,或是说县衙指派乔家磨坊,为何不指派族里或是说不如去跟那乔秀秀说,让她就挂个名头,私底下还是族里把这事承揽下来之类。
一时间,河田镇被这消息搅得是风雨不断。
就在这时,乔家磨坊对外发话了。
“已经请了顾先生从中协助。”
只这一句,就让所有人哑声了。
大家持反对意见,多是觉得妇道人家不靠谱,可若是有顾先生在一旁监督,这些顾虑似乎就没了。
“就这么着吧,顾先生的人品大家还能不信若是换个人,顾先生恐怕不好插手,但若是乔家磨坊,顾先生从一旁指点一二也没什么可指摘的。”
换个人
换谁
这话别人可能听不明白,但镇上的居民谁又可能不懂,以前马县令在时,粮长多数是从乔氏一族指派,虽然大体的面子能过去,因为河田镇毕竟乔姓居多,可也有许多不是姓乔的,那就一言难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