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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1 / 2)

尉迟越拼命将心头的不安压下, 定了定神,请兵部侍郎、鸿胪寺少卿等臣僚去帐中商议。

他往随行官员中扫了一眼, 找到一个着白衣的身影“宁待诏,你也一起来。”

宁彦昭一怔,太子虽时不时召他对弈谈天,但他毕竟还未释褐,没有官品, 政事上说不上什么话。

太子忽然点他,不仅他吃了一惊,其他官员也露出沉吟之色。

尉迟越解释道“宁待诏对边事颇有见地,可一起参详。”

有人明白过来,太子是要栽培这位进士科状元, 扶植自己的亲信。

宁彦昭也回过神来, 不卑不亢地施了一礼,沉声道“遵命。”

尉迟越微微颔首, 又对弟弟道“五郎你也来听着。”

一行人回到营帐中, 尉迟越将军报中的情况简单说了下“突骑施有十万兵马,一万辎重兵, 一万是吐蕃二皇子古日勒部帅,其余都是突骑施骑兵,主将是叶护获阿史那弥真,翻越贺兰山北麓进犯我国境。阿史那弥真是乙毗咄陆可汗之子,弱冠时曾被其父派往长安宿卫。”

所谓的入朝宿卫便是充当质子了。

诸臣中见过此人的不在少数,都露出讶然之色。

这位阿史那弥真在长安时放鹰走狗、夜夜笙歌, 怎么看都是个让纸醉金迷腐化到骨子里的异族纨绔。

鸿胪寺少卿叹了口气“仆曾与此人有过数面之缘,那时候圣人每有饮宴,便将此人召来,命其侍酒、作歌,甚至叫他扮作胡女跳舞取乐,仆见此人毫无愠色,甚至甘之如饴,能忍常人之所不能忍,所图定然不小。”

他苦笑了一下“仆尝劝谏圣人,此人乃是可汗之子,可杀而不可折辱,既以弄臣视之,绝不可放虎归山可惜”

后面的话他没再说下去,但在场诸人都知道,后来乙毗咄陆可汗用一千匹马、五千头羊和一口吹毛断发的宝刀将儿子换了回去。

群臣纷纷劝谏,但皇帝对阿史那弥真的俯首帖耳、逆来顺受十分满意,薛鹤年等人受了阿史那弥真的贿赂,便也替他说话,道“什么草原之狼,到了我大燕的英明圣主,便成了乖狗儿。”

阿史那弥真归国后仍旧一如在长安时那般乖顺,年年遣使朝贡不绝,皇帝每每夸耀他在北方有个孝顺乖儿子。

尉迟越想起这些,越发觉得糟心,捏了捏眉心道“成事不说。当务之急是商议出一个对策。”

转向李玄同“依李卿之见,定远城能守住几日”

众人听太子如此说,心都往下一落,他不问能不能守住,却问能守住几日,便是认准了定远城早晚要失陷。

定远驻有七千兵马,是边关第一道防线,若是失守,敌军长驱直入,新堡和怀远很难抵挡兵锋,再往前便是灵州了。

李玄同皱紧眉头,搓了搓眼皮,分析道“定远守将钟贺良骁勇善战,昔年征讨叛乱的突厥葛逻禄部,曾带三千轻锐杀敌两万。依仆之见,当能守住三日。”

在场之人一听,都是一惊,如此精兵强将竟然只能守住三日但李玄同掌兵部多年,他的估计应当不会有错。

尉迟越却摇摇头“李卿的估计还是乐观了。钟贺良擅攻不擅守,征讨是其所长。且突骑施只有一万辎重兵,粮草定然没带多少,定远是第一城,他们定会全力强攻,抢夺粮草与军械。”

他顿了顿道“孤更担心的是灵武。罗将军率军前往西州,剩余两万兵力由窦奋统领,此人志大才疏,又好勇斗狠,有罗将军指挥调遣,是一员猛将,若是让他自己作主,恐怕”

李玄同默然片刻,沉重地点了点头“殿下慧眼如炬。”

尉迟越道“最坏的情况,眼下突骑施军已经到了灵武,不日便会兵临灵州城下。”

他的声音平静,但落在众人耳中,犹如惊雷。

有个户部官员惊恐道“灵州是我大燕西北门户,若是叫他们拿下灵州,往南一路平野,全无高山险阻,直取长安并非难事”

尉迟越看了眼宁彦昭“宁待诏,你有何高见”

宁彦昭道“仆一介文士,不谙边事,尝读史书,北狄寇边,往往为掠粮草财帛与民丁。突骑施以十万军队犯边,是趁朔方军主力调往西州,故此趁虚而入,只要大军回救,便不足为惧。依某愚见,他们的目标在灵、盐诸州。

“阿史那弥真联合吐蕃二皇子寇边,是要阻止我大燕与吐蕃结盟,最好殿下一怒之下杀了吐蕃大皇子,大燕便会与吐蕃开战,在西州的朔方与河西二十万大军被吐蕃牵制,不能回救灵州,突骑施人便可坐收渔翁之利,蚕食我西北边关疆土,进可直取长安,为患深矣。

“若是殿下不上当,朔方军回救,他们便将灵盐诸州劫掠一空,立即回撤,突骑施军皆是骑兵,一旦回到草原便难以追击。”

尉迟越赞赏地点点头“宁待诏之见与孤不谋而合。”

李玄同也捋须赞叹“后生可畏。”

宁彦昭宠辱不惊,只是双目比平日更亮了几分,作个揖道“小子班门弄斧,贻笑大方。”

尉迟越道“宁待诏不必过谦。”

他沉吟片刻道“为今之计,只有立即令邠州驻军发兵援救,同时调朔方军主力回救。朔方军眼下应该已至沙洲,距灵州三千余里,便是倍道行军,亦需二旬之期。命邠州守将立即发兵两万援救灵州,沿途各州府供给粮草。”

李玄同点点头“仆这就传令下去。”

说罢又面露忧色“朔方军奉圣人之命前往西州,派遣了中贵人监军,罗将军未必能作主”

尉迟越眸色一暗,从腰间解下自己的鱼符,沉声道“传孤之令,命罗将军立即率军返回灵州,若有任何人敢阻挠,斩无赦。”

李玄同心头一突,斩杀皇帝亲自指派的监军,往轻了说是打皇帝的脸,往重了说可视同谋逆。

尉迟越捏了捏眉心道“李卿传令出去,一切后果孤一力承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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