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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倍(1 / 2)

“为了保证治安。”苏纯钧咽下嘴里的饭菜, 才回答了这个问题。

关于为什么街上到处是宪兵在巡逻, 那当然是为了保护百姓的安危, 保护城市的治安与秩序。

今晚张妈做了一道非常好吃的酿豆腐, 肥嫩的猪肉和软嫩的豆腐就像一对美好的夫妇,没有比它们更相配的了。

配上米饭更是让人放不下碗。

杨玉燕已经吃饱了,正是想听故事的时候, 连忙问他“是外国人要闹事吗还是在防备学生”

桌上的女人们都吃饱了,连张妈都假装要来问他们喝不喝甜汤站在餐厅门口。

唯有苏纯钧还未吃饱, 他看起来想把桌上盘子里的菜汤都喝了,他意犹未尽的放下碗,目光四处寻觅,最后倾注到张妈身上。

张妈叹道“锅里还有一点, 我去盛过来。今天我可是整整蒸了一锅的米啊唉,还要给楼下送”

她转身去盛饭,苏纯钧就体贴的等张妈回来再继续说。

等他将盘中的菜汤浇到米饭上, 才道“原因未可知。部里的先生们都说不知道, 我们财政局是个小衙门, 局长和两位副局长都不在,一点消息都听不到。不过我猜”他吃了一口米,咽下去才在众人的期待中小声说“可能是因为外界的压力”他含糊了一下, 没有说是什么压力,继续道“参谋部的先生们都认为,政府应该拥有更强而有力的力量。”

杨玉燕尚在迷茫中,祝颜舒就已经听懂了, 脸色顿时变了。她放在桌上的两只手握到了一起,声音也变小了,“要征兵了”

苏纯钧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他根本没有跟桌上的女人们对视,反而对盘中剩下的几粒葱花发生了兴趣,誓要把它们都捡起来吃掉。

杨玉蝉的脸都白了,不由自主的站起来,声音刚要提高就被祝颜舒一把拉坐下来,椅子被撞得咣当响。不过等她坐下来以后就冷静下来了,她的声音也细得像被掐住了嗓子“不会吧他们会在城里抓人吗”

她看向祝颜舒,想寻求母亲的安慰,然后看向张妈,杨玉燕,最后转到苏纯钧身上。

苏纯钧几口吃光剩下的米,放下碗,在寂静的餐厅里这声音大的有点吓人。

“不知道。”苏纯钧说。不过他的表情可不是不知道的样子,他很严肃,不像在开玩笑。

桌上的女人也没有人当他在开玩笑。

苏纯钧停了一会儿,没有用虚假的话来安慰她们,而是诚实的说出他的推测“财政局现在积了很多欠款没有付,白条装了三四个屋子。局长与副局长都躲进了医院去躲账。但并不是真的没有钱。我猜财政局捂住了一大笔钱,不知要做什么用。”

这话虽然没说什么,但也把什么都说了。

哪怕是街边的贩夫走足都知道,现在政府花费最大的东西,就是军火。

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要钱了。

而在这个时候,哪一方的人都想要这个,也最想要这个。

苏纯钧说财政局捂了一大笔钱没有用,宁可欠款堆成山。那这笔钱要用来干什么呢

总不见得是要给老佛爷建花园子过寿吧

然而,买来了给谁用呢

宪兵队现在才几个人总不会是给宪兵队用的。

所以,苏纯钧前后这么一串就知道了。过年前政府假装要整顿报纸书刊杂志和学生游行,将整件事瞒得滴水不漏,拖到了三月末。

现在宪兵队的人开始上街了,这就表示已经到了关键时刻。

或许,“货物”已经到了。

政府的先生们只是要最后再瞒上几天,令街上的人无暇他顾。

苏纯钧叹气“或许也只是我想多了。”

祝颜舒已经平静下来了,她严肃的说“苏老师,今天晚上的事,就当你没说过,我们也没听到过。”

苏纯钧唔了一声,转头对杨玉燕笑着问“你去学校不要对同学说,免得吓着他们了。”

杨玉燕迟疑的点了点头。

苏纯钧看了一眼杨玉蝉,仿佛是对杨玉燕解释“学校里是不会有事的。我已经去见过校长和代教授了。”

祝颜舒哪里不懂苏纯钧真正担心的是杨玉蝉说出去。她转头对杨玉蝉说“你也不许告诉你同学一个字都不许说这种事讲出去,是要引起恐慌的”

杨玉蝉被祝颜舒这么严厉的警告,连忙答应下来“我不会乱说的,妈,你放心好了。”

祝颜舒还是不能放心。两个女儿的性格她非常清楚,跟杨玉蝉比,杨玉燕明显没那么多“公心”,她更看重家人与朋友,让她为了外人牺牲家人和朋友,她是绝对不肯的。而杨玉蝉却更无私一点,她大概是把脑袋读坏了,有时会头脑发热。

祝颜舒不敢冒险,她看了杨玉蝉一眼,决定稍后用别的方式拖住她。

她对张妈说“张妈,张妈”

张妈从听到“征兵”起就吓得脸色苍白,此时方回神,忙道“太太,您说”

祝颜舒瞪了她一眼,“这么要紧的时候,我都指着你帮我呢。”

张妈叹道“唉,我是一听就腿发软啊。”

祝颜舒“我们一家子都是女人,抓不到我们头上来的。你明天去外面多买几袋粮食回来,大米、麦子、玉米、红薯、土豆,什么耐放买什么。对了,油和盐也买一些,还有煤。”

张妈连忙答应下来,道“对对对应该多买点过几日肯定会涨价的”

祝颜舒再对杨玉蝉说“你去找张纸记下来,明天跟张妈一起去。”

杨玉蝉点点头,转身去寻笔记本与笔了。

安排完这两个,她再看杨玉燕,没好气道“你给我乖乖去读书,上学,不许偷懒”

杨玉燕果然十分惊讶“什么我还要读书吗”

祝颜舒冷笑“天塌了你也要给我去读书快去”

杨玉燕见状就知道祝颜舒只怕有事要与苏老师商量,不想闲人在旁,就主动帮着把桌上的碗盘都收起来,才回了房间。

杨二小姐走了以后,祝颜舒才对苏纯钧说“苏老师,我们母女的安危,多亏您照顾。”

苏纯钧诚恳的说“祝女士,容我冒犯,我在心中早就将自己当成是祝家的人了。”

祝颜舒便笑,笑完再叹“这日子真是越来越难过了。”

苏纯钧“总还是能过得下去的。”

祝颜舒压低声说“接下来,会不会向我们摊派什么费用”

这是必然的。

一旦开始征兵,跟着就是摊派。穷人家出人,有钱人出钱,众志诚城,同抵时艰嘛。

祝颜舒从记事起就知道自家没少捐钱。

不过祝家从来都是把钱“捐”到大人们的口袋里,大人们被喂饱了,在摊派的时候就会对祝家抬一抬贵手。

不然祝家撑不到她长大结婚就要完了,祝家楼也保不下来。

苏纯钧还打算劝一劝祝颜舒找门路,见她这就想到了,心中佩服万分,连忙说“现在还没有风声。”去庙里磕头还争着烧头柱香呢,去晚了佛爷都不记得你是谁,哪还会记得你的所求呢。

祝颜舒便知道自己这香是可以烧到前头去了,她想了想,请苏纯钧稍坐,起身去拨了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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