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班纳特家的佣人们还没睡醒,班纳特夫人已经起身。她一整夜都没睡好,脸色显得蜡黄,皮肤也有些松弛、使得细纹更加明显,这叫太太的心情更加不好了。
班纳特太太度过无忧无虑的少女时期,被男士追捧奉承的青年时期,老加德纳还活着的时候一直用“我的小百灵鸟”来称呼她,可这一切无所畏惧的欢乐在嫁给班纳特先生之后就渐渐消逝了。当然,太太更喜欢用“成熟”“女主人”“主妇”等一些赋有责任感的词汇来大大咧咧的描述婚姻时光。
假设她能一举得子,恐怕这欢快的光阴还能延续的长一些,这倒不是说班纳特先生不是个好丈夫,而恰恰相反,这位先生固执、古怪还有些恶趣味,但他从未因夫人没生下朗博恩的继承人而抱怨过她一句。这是夫妇俩的事情,班纳特先生很清楚。一个宽容的丈夫也不能挽救班纳特夫人的快乐,整个社会和人们的观念在后边紧紧撵着她前行,迫使她成为一个泯然于众、忙忙碌碌的家庭主妇。
生下五个女儿后,班纳特太太更加焦虑不安,她每天都会想象女儿们嫁出去的得意情景,或者女儿们嫁不出去的悲惨景象。这位太太年轻时候因为太过漂亮得意而不大愿意做那些读书写字的苦差事,结婚后生活环境又闭塞,这造成她脑袋空空见识浅薄,没什么可以排解情绪的兴趣爱好。
于是一旦发生点事情,班纳特太太就会失眠烦躁。她过往总是要抱怨神经脆弱、头痛,虽然不乏夸张表演,但也确有其情。
这天就是,班纳特太太起先还只在女主人卧房里走动嘟囔,没一会儿她就打开门把全家都叫醒了。班纳特先生在中间门另一边的男主人房里起床,仍按照他的习惯去书房里享受一段清静的晨光不列颠百科全书同样吸引他,玛丽小姐痴迷的爱好完全承继她父亲。
班纳特夫人一边任女管家为她整理卷沿帽,一边抱怨“家里没有一个人肯体贴我,他们全不知道我有多辛苦莉齐还那样大手大脚,如果叫邻居们知道了,乡下的先生们还有谁肯娶她”
班纳特太太对理财一窍不通,但她有一条底线,那就是班纳特宅每个月的花销绝不能超过一百磅当然,这指的是班纳特先生给她的家用及零用钱。这些年,班纳特太太一直执行的很好,这条她定下的规矩使得他们虽然没能攒下多少钱,却至少没有出现赤字。一大家子对外也很好的保持了绅士家庭的体面。
可伊丽莎白半个白天就将那么一大笔钱花的精光,班纳特太太忧虑极了,她简单的脑回路不会多想伊丽莎白离家的半年里从未写信跟家里要过钱,而且那五十磅实际上是她自己所得她只会一个劲的怀疑伊丽莎白早晚得破产,就算她嫁个门当户对的绅士。
“太太,昨天莉齐小姐和姐姐妹妹一起为玛丽小姐做了一件很漂亮的裙子”希尔太太说,“依我看,莉齐小姐可没乱花钱。”
但她的好心白费了,班纳特太太脑子里乱哄哄的,额角的神经一跳一跳的疼,全没能听进去。
班纳特家的所有小姐都在期待伊丽莎白承诺的焕然一新,她们围着她,姑娘们居然都没有下楼去。这无疑使得太太没了该发牢骚的对象,班纳特太太还要准备招待客人的东西,她很快就失去了埋怨的热情。
楼上的小姐们还不知道又逃过一劫。她们看伊丽莎白用梳子细细的把玛丽浓密卷曲的头发梳通。伊丽莎白动作轻柔利落,不像玛丽自己或女仆萨拉梳头的时候那样总会扯痛头皮。
很快,最小的两个妹妹也羡慕起来,她们一左一右抱着简,央求她也给她们通头发,小姑娘们很享受梳齿划过头皮的舒服感,却都没有这样的耐性班纳特小姐们个个长了一脑袋旺盛的头发,这尤其得感谢她们的爸爸,班纳特先生是少有的不秃的中年绅士。
五姐妹都有些自来卷,但玛丽不会打理,乱蓬蓬的小卷发总是挂在额头上、两鬓边,把眼睛都遮住一些,使本来就不自信的小姑娘看起来更像个躲在阴暗处的灰老鼠。
伊丽莎白把这杂乱的刘海中分成两片,长的暂时梳到后面去,短些的头发用发卷卷起来她并没有给玛丽做这时候最流行的两侧垂发卷,垂发卷更适合大些的姑娘,能使少女看起来更温柔娴雅。而玛丽年纪尚小,脸型也是最标准的鹅蛋形,两侧几排本意在强调横宽的垂发卷会使她看起来顶着个上宽下窄的脑袋。
简分神看伊丽莎白的两只手来回交叉,就像昨天编那条新鲜别致的络子时一样只一晃眼,一条盘着头顶的细发辫就在她手中成形了,紧接着就和其它头发汇合,编成一条多股的发辫,用深绿色的缎带束尾,松松的垂在玛丽的右肩上。
伊丽莎白轻轻用手把头顶的头发和大发辫弄的松一些,盘发、松散的卷发,以及小丝带,清新别致,就算还没带上配饰,也足够娇美漂亮了。将发卷解下来,额角松哒哒的掉下来两串小卷,伊丽莎白用手拨弄的更自然一些,就给玛丽平添了些俏皮可爱的味道。
“真好看”姐妹都说。
伊丽莎白笑道“玛丽的发量多,简单的编法也好看,要是头发少的话,头顶这里就显得贴着头皮,光秃秃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