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柏纶没办法,只好先去书包里搜钥匙,总不能一直把陆西拴着。
纪柏纶捡起纪年的书包找钥匙的时候,陆西垂眸瞄向纪年的侧颜,看到纪年嘴角淡淡的淤青,盯着看了许久。
“你会打他吗”
安静的房间里,陆西突然声音淡淡地道。
纪柏纶停顿了一下,拎着书包站在原地,脸色沉沉的,惯常看不出情绪。
陆西屈起腿,架着手肘,一手扶着额,低声道“以后别打他了吧”
他看着纪年,眼眶里渐渐有了潮意,也不期待纪柏纶的答复,只管自己说下去,道“他的性格,又不会因为被打就听话,也不会怕你,打有什么用最多就是你自己发泄不满”
“我知道你们有钱人很忙,但能不能抽空陪陪他他母亲忌日的时候,为什么不跟去他小时候,是不是没人管他小时候很乖吧”
陆西抹了把眼睛,喉间被热气哽得难受,不禁皱了下眉,道“网上说,患狂躁症很煎熬,早点治好他,你们又不是请不起医生。”
纪柏纶静静听着,什么话都没说,这时也正好找到了钥匙。
他把钥匙抛给陆西。
陆西自己给自己解手铐。
纪柏纶走到床边,看了眼纪年,睡得十分沉。
他又看向陆西,少年皮肤白,眼睛红得很明显。
纪柏纶敛眸思索了半刻,道“他一放寒假就会出国,不会再回来了。”
陆西的手停了一下。
因为背对纪柏纶,只能听他事不关己地“哦”了一声。
纪柏纶突然问“你想出国吗”
陆西没应声。
“如果你有意向,可以送你们一起出去。”纪柏纶道,“费用你不用考虑,那边的一切都会帮你们安排好,只是需要你适应陌生环境”
“不用。”陆西打断他。
“喀嚓”一声,手铐开了。
陆西转了转手腕,下了床。
他看了眼还在沉睡的纪年,对纪柏纶道“谢谢,我走了。”
纪柏纶点点头,道“你的意思我会传达给他。”
“不然他总不死心。”
接下来的日子,陆西细数着寒假的到来。
中途,他去参加过肖瑞洋的葬礼。
肖瑞洋的父母穿着黑衣,衬得肤色愈发憔悴,眼睛里已经没了光。
陆西远远地看着他们,抱着一种亏欠的心理,终究没有上前跟两人说话。
陆西去肖瑞洋的灵堂前献了一束花,看到照片里的肖瑞洋笑得有几分羞涩,之后便安静地离开。
半个月的时间一晃就过去。
这天陆西休息,关在房间里玩游戏,但总是不专心,他会时不时地瞄一眼台历上的日期。
因为今天是纪年离开的日子。
半下午的时候,陆西又进入了一局游戏,只是游戏进行到第五分钟左右,手机连着振动了两下。
陆西瞄了眼手机,看到上面的信息提示时,心脏却砰砰直跳。
纪年在吗微笑
纪年我正要去机场,经过你们基地,在楼下,方便出来见个面吗
陆西不管游戏正在进行中,摘了耳机,抓起手机就冲出房间。
到了楼下大厅,陆西才装模作样地放缓脚步,然后,就看到了基地门口抢眼的某人。
看到陆西出来,纪年讶然地挑了下眉,随即笑开,道“这么快我以为要等好一会儿呢。”
陆西有些尴尬地低垂下视线,他看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下来了,忘了磨蹭一会儿,倒显得自己迫不及待了。
随即,陆西忽的意识到什么,又抬眸看向纪年,脱口而出“好了”
纪年莞尔一笑,看着陆西时,眼里有碎碎流光,像是有很多话要说,可好半天,也只低声道了句“对不起。”
陆西可能明白纪年在为什么事道歉,反而有些不自在,只干巴巴地应道“好了就行”
纪年上下打量陆西,很适时地转移话题,道“穿这么少不冷吗”
陆西出来得匆忙,没换衣服,只着一件秋天的单薄长袖t恤。
陆西道“还好。”
纪年却不觉得“还好”,当即脱了自己的厚外套,上前几步,把外套披在陆西身上。
陆西身上蓦然一暖,闻到了少年身上阳光轻熟的气息,忘了拒绝。
纪年帮陆西披好外套后,却没有立即退开。
他动作故意放缓了,向内侧拉了拉外套的衣领,双手顺着衣襟边缘下滑,握住了陆西的手。
陆西只觉心口都烫了起来。
纪年看着陆西的左手食指,轻捏了两下,皱了皱眉,问“还疼吗”
陆西无声地摇头。
“很抱歉。”近距离间,纪年抬眸看向陆西,道,“吓到你了。”
陆西抿着唇静默了一会儿,道“去国外也好好治病。”
纪年笑了,似是有些无奈。
“对了。”纪年这时道,“听我父亲说,你不考虑出国吗”
陆西“嗯”了一声。
纪年微笑着看着他,好半天没说话。
陆西奇怪,问“怎么了”
纪年摇摇头,笑道“没什么,就是来确认一下。”
说着,退开了两步。
陆西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明白,如果不是还心存一线希望,又怎么会想要再次确认。
纪年恢复开朗的模样,看了眼手表,对陆西道“那我走了,顺路过来,跟你道个别。”
陆西忍住没有情绪外泄,道“再见。”
纪年笑“再见。”
纪年走到台阶下时,陆西忽然想到外套还披在自己身上,连忙提醒一句“外套”
纪年回首看他一眼,笑意温柔,道“送你了,我箱子里还有。”
陆西只好作罢。
他看着纪年的背影,趁着人还没走远,没忍住提高声音问道“还回来吗”
这次,纪年没有回头。
陆西以为纪年没听到,站在门口,心里有些怅怅然。
可陆西往回走,乘上电梯时,手机的信息提示音响了。
陆西拿出来一看。
纪年不回来了。
陆西轻抿住下唇咬了咬,大概是心理有过预期,没什么反应。
接着,又来了一条信息。
纪年我永远爱你。
陆西捉住纪年的外套衣领,将下半张脸往里面埋了埋,闻着残留在上面的纪年的气息。
他一直盯着最后那条信息看,只是突然间眉眼一动,抑制不住地哭了起来。
那天晚上,下起了大雨,沧市的冬天愈发湿冷起来。
在这样的天气里,陆西早早地睡下了。
然后,陆西梦见了久未曾忆起的前世。
梦里似乎是个工作日,街上没什么行人,他徒步行走,去往陆南住的小区。
小区里也没什么人,他就顺着那条主干道,经过岔口时左拐,进入左手边的第一栋楼,一单元。
因为是有些年岁的社区,最高六层,没装电梯。
陆西沿着楼梯上了楼,掏出备用钥匙,开门。
“哥。”他唤了声。
无人应答。
房间里很昏暗,即便是大白天,也拉着窗帘。
陆西换好鞋,走进屋内寻找。
他正要途径客厅前往卧室,突然,眼角余光瞄到阳台上有人。
陆西偏过脸看去
陆南坐在阳台的围栏上,正回首看着他。
男人的表情里透出意外,似乎是没料到他会出现。
“哥”陆西直觉不对劲,想走向阳台,脚却拔不动。
接着,陆西眼睁睁看着陆南的表情由意外变为愧疚,最后变为了解脱。
陆南微微一笑,看着他道“陆西,对不起,我撑不下去了。”
说完,纵深一跃。
现在明明是青天白日,可刹那间,阳台外面转为了黑夜,下起了倾盆大雨。
陆西站在原地失神了许久。
等回过神,他慢慢走向阳台,来到围栏前,缓缓朝楼下看去。
纪年睁着苍灰的眼,倒在血泊中,大雨不停地下。
“咚咚咚”
有人在敲门。
陆西站在围栏前,往客厅里看了眼。
“咚咚咚”
敲门声愈发紧急了。
“陆西”
有人喊他。
陆西刹那间惊醒,耳边是嘈杂的雨声,压得他有些喘不上气,一时间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咚咚咚”
“陆西在吗”
意识回笼,陆西自床上坐起身,看向门口,发现是真的有人在敲门。
陆西打开灯,下床。
门开了。
看到门外的女人时,陆西呆滞了一下,怎么都不可能想到会是她。
来者是陈姨。
女人浑身湿透,头发散乱,没了平日里的端庄优雅,看到陆西时,一把握住他的手,哭喊着道“纪年不见了”
陆西刚醒,有些反应不过来,茫然道“他下午上飞机了”
“没有没有没有”陈姨声音嘶哑,束手无策道,“哪儿都找不到他,下午上飞机前他骗保镖去趟卫生间,然后就不见了,我们已经找了一晚上”
看陈姨这样,陆西不禁也着急起来,但他现在一头雾水,又没有更多的细节,只想先把陈姨安抚下来,道“纪年不是小孩,不会有事”
“不,陆西,求求你帮忙找到他”陈姨出声打断陆西,满眼里都是心疼,道,“纪年现在很危险他有躁郁症。”
“他进入抑郁期时,随时可能自杀。”
陆西只觉得脑子里一声巨响,有什么平地炸开。
“不回来了。”
“我永远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昖间和谢邃的3颗雷 joke 而已和雁崇京的地雷一叶飘零不知秋的火箭炮尼禄酱的两颗手榴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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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点喷,拜托了,我写东西真的慢,来不及,给您们表演个鞠躬,消消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