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上没个表情,不知在想什么;语气淡淡,倒像生气了。这人如今惜字如金,成日都这般高深莫测的样,实在使人有些捉摸不透。
她真有些怕他生气,开口解释“寻戒师父与裴沁虽落到程宗主手头,这我倒不担心,毕竟宗主不会真的伤了他们。”
长孙茂听着,嗯了声,“你担心这岛上。”
这话说得倒像在挖苦她。
叶玉棠未置可否,耐着性子将方才院中谈话字句与他剖析,“巴德雄放出裴若敏,故意给出的消息,统统都无从查证,却全然中原武林人心腹之疾。得这消息,剑老虎却不可能不重视。但要信多少,却全凭心证。”
长孙茂没接话。微垂着头,显然是认真听着。
叶玉棠又道,“剑老虎全然不信,但若其中有些是真呢”
长孙茂依旧不答。倒是屠万金不知不觉听了进去,接话道,“这就很毒了。”
叶玉棠又讲,“哪些是真,仍得所涉之人番论辩。所以剑老虎将裴沁,程雪渡,张自贤与龙虎、终南诸位聚在君山岛上,自己躲起来在旁暗暗听着,以求能得二正解。可惜论辩越发激烈,众人各执词,又有我们从中搅和,终究没论出个究竟。这诸多陈年旧事,依旧是未解之谜。身死者已身死,活着的已然不能言,除非肇事者能站出来,亲口承认这桩件罪行。”
屠万金恍然,“原来宗主是如此用意。”
叶玉棠接着说道,“剑老虎势必要抓着巴德雄,这家伙简直附骨之疽。巴德雄这老贼也深知剑老虎胸中之憾,未必不会躲在暗处布局,也是料定了剑老虎必会赴局。”
屠万金糊涂了几日,至此终于厘清头绪,“姑娘前辈和铜先生般,实在是聪明人。”
这两人唱和同唱大戏似的,长孙茂忍了忍,眼底终于有笑意浮上。
此处在处双峰背后,草木丛生,山风吹来,抚得树丛蔓草齐齐歪倒;远处劫复阁有头有脸的人物各执了只神兵,在斩草、挖坑、探寻坑洞,四五天鹰兢兢业业协同劳作,铜面生从旁监工,远远看着画面实在有些好玩。
柳虹澜大抵是寻得累了,又被旁人斥责了几句,时委屈不已,在草坡上叫后头几人“倒是搭把手啊,看戏呢”
叶玉棠应了声,抱着剑缓步上前,却见有数道影子冲上山丘;几人身着棕红衣衫,领上与胸前嵌了铁片护甲,看打扮是刀宗门人弟子,悬着颗心刚放下,屠万金却在在背后声高喝“什么人做什么来的”
这声高喝中气十足几近于咆哮,将跑在后头几人吓个不轻。
屠万金纵至那几人跟前,叶玉棠紧随其后。
几人有男有女,看着年轻,显然不是两位宗主布下的人手,听见这声呵斥,又见了屠万金尊容,为首那小姑娘怕得很,回头看了眼山峰,小声答道,“猫丢了。”
屠万金气得不行,“什么破猫,要这时候来找”
旁边另个姑娘大起胆子说,“刚才丢的是程少主最喜欢的猫。”
屠万金正要发作,“什么鸡零狗碎”
重甄打断他,和和气气地问,“刚才丢的是往常也丢过”
人答道,“是。这半月来,断断续续丢了不少猫。”
重甄又问,“总共丢了多少只”
姑娘答道,“也不知道了。岛上以前就多猫,梦珠姑娘又爱猫,故大伙常喂着,近些年越发多了起来,成百上千只总有,半月来不知怎么的老发疯,近来屋里养着的,夜里也直往外蹿。最近岛上事多,大伙儿也顾不得管,丢了多少,也数不过来了。只是今天没想到连程少主那只也丢了。那只是他从前与梦珠姑娘大婚时,韦阁主送来的,可不能”
重甄神色凛,打断她,“看到往哪儿跑了吗”
有三两刀宗弟子追着什么东西往山上奔去,姑娘往人影疾驰处指
重甄正要嘱咐,个红影瞬间奔至山头,立在几个少年人旁边,半晌,却没动。
他请柳虹澜与几名天鹰先去查探,看那猫逃去了何处,下头是否有井;随后疾步上前,立在叶玉棠身旁,同她道往下头看去。
下头山谷四面被围,谷虽浅、却地势开阔;地势最低处渗水,若是丰水期,多半能浸出个小小的湖来。坑洼周遭立了七根石柱,春夏季节常以麻绳缠绕,功能如同梅花桩,用以弟子练武喂招之用,乃是赫赫有名的“君山七星盘”。四面山上各有飞檐承影的长亭,是演武、赏景的佳所。山坡上立有上千残蚀刀剑,几乎过人高,听说是前辈高手留下,却也不知如何将诸多刀剑生生凿入崖壁,如同天生就生长在此间般。故这里也又名“刀宗宗庙”,若有弟子犯错,便要来此间罚跪。里头本种满杏花,但并非花期,此时看去枯木丛生,交杂着损兵残影,看去脉萧瑟。
重甄问,“看出什么来了”
叶玉棠忽然说了句,“何处万刀林,青螺水中间。”
那猫钻入枯木丛中便不见了身影。几位少年人见有轻功高人帮自己寻猫,便停在崖边,留神看那小畜生会在何处现身。听她开口,未免诧异,问,“你从前呆过君山岛”
叶玉棠摇摇头,以手势抔住此间地势,回头说,“洞庭水为围,四面山如井,冢低处为湖。以此为阵眼像不像个猫鬼阵。”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少写了师弟挨骂,感兴趣一会儿可以翻回去瞅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