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苏居甫起身, 随了孔氏回屋换衣, 苏苑娘红着眼睛往他们去的厢房那边不停看, 神情颇为依恋。
常伯樊看着她好一会儿她也没发现, 心中有些不是滋味道“大哥刚刚回来, 与大嫂许是要说几句话, 我们去屋里等。”
苏苑娘这才回头,她心乱如麻,一片乱中又想着等会儿不知要跟哥哥说些什么才好, 其后一转头, 听到了客堂中小侄叫人的声音, 当下顾不上多想,便快快往堂屋行去。
途中她连一眼都没望向自家当家的。
常伯樊跟在她身后半步, 就怕她跌着, 等到见她进门弯腰牵那嘴里喊着爹娘的小儿, 只见她未语先已笑,跟小儿轻声细语着道“是仁鹏爹爹回来了, 正在屋里换衣裳呢,换好了就过来抱仁鹏了。”
苏仁鹏睁着明净赤亮的眼睛, “是仁鹏的爹爹回来了”
“是, 是仁鹏爹爹回来了。”苏苑娘蹲下身, 认真跟侄儿道。
“他带回糖了”苏仁鹏两只小胖手一拍,小脸上有着与其姑姑一模一样的认真神情。
好似没有,苏苑娘扭头往上看,苏仁鹏学着姑姑也是抬头, 朝他姑父看去。
常伯樊见一大一小一人蹲着一人立着,脸上有着如出一辙的想问他的疑惑,他那如百炼钢的心顿时被化为了绕指柔。他张手单手就把小胖墩抱起,另一手把自己的妻子拉了起来,朝两张同样有些茫然的脸温声道“仁鹏想吃什么糖”
“芝麻糖。”苏仁鹏吸溜了一下口水,朗声道。
“芝麻糖。”苏苑娘看小侄如此答道,等丈夫眼睛随即看到她处,她也如此这般回了。
小侄爱吃的,她可尝尝,兄长买的,想必不差。
常伯樊只是习惯看她一眼。只要她在身边,他眼睛就会带着她一点,没想一眼看过去,妻子也成了讨糖的。
而她的眼睛就跟她的小侄一样明亮干净。常伯樊的心柔成了一汪春水,他抱着内侄,手牵着她往椅子走,嘴角带着笑,道“好,这就让人去拿芝麻糖过来。”
等到苏居甫换了身衣裳和妻子说了几句话出来,就见他妹妹和儿子眼巴巴看着那个妹夫的手里的油纸包,他儿子还伸着小胖手,吸溜着口水,看着人的眼就跟看着亲爹一样的亲。
“这是”苏居甫连忙出声。
他这一出声,那看着那个妹夫的两双眼睛朝他看了过来,其后,只见他的胖儿子身板一扭,小鸭子一样朝他蹬蹬蹬扑了过来,嘴里欢快地叫着“爹,爹,仁鹏爹爹。”
果然他才是亲爹,比陌生的男人强了不知几何。苏居甫心中一宽,心道儿子果然是亲儿子,如此同时,就见他的妹妹跟在了他的儿子身后,亦步亦趋跟着来了,且她这厢神情间有些踌躇,苏居甫想宽她的心,忙扬起了笑容,笑容之深之真挚,便连他嘴边那不明显的酒窝都被带了出来。
“哥哥。”哥哥还是跟前世一样喜欢她,看着她的眼里有明显的欢喜,兄长的喜欢掩盖过了苏苑娘的胆怯,她跟在小侄的身后站在了兄长面前,忍不住心欢喜羞怯地叫了一声兄长。
苏居甫这一刻简直就跟投进了蜜罐子一般开怀欢畅,他实在难掩得意,朝那个妹夫投去了一个他才是被众星拱月的那个人的眼神,紧接着他抱起儿子,满面春风和妹妹道“苑娘想哥哥了担心哥哥”
孔氏跟在后面看着不远处站起来的姑爷脸上笑脸渐渐僵凝,淡去,又听其夫说着明着好听,在她这个枕头人耳朵里听着实则有些挑衅的话,她在心里朝丈夫白了一眼,脸上却是不显,她悄悄走到他身边抬起手,不着痕迹狠狠掐了他的腰腹侧一记。
刚在屋里,她一说罢妹妹进京对家里的帮忙和对她的体贴,她丈夫就笑得个傻子,孔氏还以为接下来又要听丈夫嘴里那些对妹妹夸了又夸的老生常谈,却没曾想在丈夫这次没夸人,反而酸溜溜来了一句“其实那个常家小子配不上我妹妹。”
孔氏知道他跟姑爷早通信已久,在确定妹妹要嫁此人后,他还去信以过来者的身份教他妹夫如何自强之道。按说这郎舅关系早就不错,通了几年信的关系也牢固,这厢听他用如此口气酸溜溜说道自家妹夫,孔氏当时就有些好笑,一出来见他还暗暗得意上了,她都要被他气笑了。
“嘶”苏公子夫人这厢手上是下了大力气,苏居甫冷不丁受了一记偷袭,扭头就朝疼痛的那一边转去,就见他家的母老虎夫人朝他露出了一记甜笑。
这是一个他最好听话一点的笑容。苏公子顿时没了给自己讨一个公道的心,朝娘子露了一个讨好的笑容,转头就做给她看,朝那个妹夫假笑道“这两天辛苦你了,我听你们嫂子说这两天你没少帮我们跑腿,给家里帮忙。”
常伯樊淡淡一笑,朝他拱手“大哥客气。”
他朝那眼巴巴看着其哥哥不放的憨妻叫了一声“苑娘,过来了,让大哥过来坐。”
苏苑娘忙让开路。
常伯樊看她只让开路,还想跟着她哥哥的屁股一道过来,那神态,就跟她父亲来了她跟在她父亲背后巴着不放一模一样,常当家一时也是气急反笑,朝呆妻微笑着再行催促“苑娘,过来我这边。”
这是兄长,不是父亲,常伯樊不想像在老家一样任由她巴着亲人不放。
常当家连喊了两声,心神本在兄长身上的苏苑娘可算是看向他了,回头一见就见丈夫笑得异常的温和,连眼睛都微微地弯了起来,这样的常当家异常的英俊,也异常的令她心悸,这看得苏苑娘心口扑扑狂跳,便连想都未想,双脚已然自行朝他的方向走了过去。
“常伯樊。”他弯着的眼睛看着她不放,苏苑娘走到他面前心就跳得越快,等站到他面前的时候心都纠成了一团,不禁伸出手抓住了他衣袖的一角,小小地叫了他一声。
总算是走到了他身边,眼睛里也有他了,手里还紧紧牵着他的衣袖,那些不愉不满也可以无视了。
常伯樊对她生不起气,也不想与她生气,在她回来后,抬起头来朝手中抱着小儿已走了过来的大舅哥微笑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