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沈医生送走后, 付懿将袁程带回来的晚餐放到床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床上的少年“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
她已经仁至义尽, 不想再呆在这里。
闻言,床上的陈湮潇倏然抬起眼,直直地看向她。片刻后, 他又垂下眼眸,语气恹恹“哦, 姐姐走吧。”
他这么轻易地让她走,让付懿微微一愣,心底也有点不是滋味。不过她总觉得不好这么简单, 所以没急着走。
果然下一刻,那崽子就伸手去拔左手背上的针,付懿眼眸瞬间睁大,立即提高声音“陈湮潇你不要命了”
她没发现, 她的声音中含着怒气之余, 还有些微颤抖。
听见她的话, 少年的动作顿住,右手还放在点滴的软管上, 慢慢抬起头,对她笑得灿烂“姐姐还要走吗”
少年笑得露出干净的白牙,眼睛弯弯得像半月,却莫名透着森森寒意,让付懿感到一股凉意从脊梁骨一节一节地往上爬。
她像是看陌生人一样看着陈湮潇, 眼里的不可置信慢慢变得平静,清冷的双眸平静得如一汪死水,缓缓道“好,我不走了。”
她现在的身份,就算养一两个小男孩儿,又怎样呢
既然他要玩儿,她就奉陪好了。
付懿真的没打算走了,她将包放下。房间里还飘散着一股欢好的甜腻的味道,让她皱起了眉,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打开了窗子。
重新坐回陈湮潇一旁的椅子上,付懿给袁程发消息交代了两句,让他先走,明天来接自己。
一抬头,就发现那狼崽子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
她看了眼,拿过袁程买的晚餐,打开盒子递到陈湮潇面前,语气了无波澜“我帮你拿着,自己吃。”
这崽子据说两天不吃不喝,今天又来这么一出,她还真怕把人折腾死了。
这世上能有几个人能让付总亲手伺候吃饭的呢有的,已经去世了。
陈湮潇看着她的眼神哀怨,倒也没有再作,乖乖地拿起筷子吃饭。只是看到白米饭上面绿油油的苦瓜时,他眸间划过了一丝阴暗。
随后他用筷子将苦瓜挑出来放到一边。
付懿看着她的动作,细长的美毛一挑,颇有些挖苦的语气嘲弄道“以前我怎么没发现你还挑食”
离开这两年,就变化这么大连饮食习惯都变了。
陈湮潇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她,倒是委屈“我以前也没给姐姐做过苦瓜呀。”
付懿一怔,下意识去回想,不过过去那几年少年给自己做饭的次数太多了,她也记不得他到底有没有做过苦瓜。
不过他说没有,那就没有吧。
只是重逢以来,她面对的少年都是消极病态的,很少看他做出这么有人气儿的举动,让她起了几分想报复的小心思。
她目光悠悠地看着面前的少年“不可以浪费,吃掉。”
她就是被陈湮潇带偏了,现在她就想看他不好受,就想看他难过。
她这话落,陈湮潇猛然一僵,随即抬头看着付懿,扬起唇笑容干净又澄澈“好,姐姐让我吃我就吃。”
说完,他就用筷子夹起了苦瓜放进自己嘴里。
付懿莫名觉得他的笑容有些刺眼,觉得有哪里不对,但也没有想太多。只是吃一道不喜欢的菜而已,相比他的行为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她没想到,陈湮潇刚吃进去,就吐到了床边的垃圾桶。
付懿惊了一下,眸中带上了不可置信。陈湮潇倒是淡定,拿过纸巾擦干净了嘴,又喝水簌了口,才看向她,低声道歉“姐姐,对不起。”
随即他又笑得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我会努力吃。”
“不要吃了”付懿一时心底懊恼又气愤。
懊恼自己什么时候也跟他一样了,如此不成熟,不理智。气愤的是,自己只是让他吃了不喜欢的菜,仿佛是给他喂了毒药,她做了多么过分的事情一样。
“为什么不呢”陈湮潇微微偏头看她,眸中充满疑惑,随即又得逞地笑“姐姐还是心疼我了吗”
付懿没有理他,忍了又忍,还是问出了口“你为什么不喜欢吃苦瓜”
陈湮潇的反应太过反常,让她有些怀疑,正常地挑食应该也不至于会吐。
而且她没有错过刚刚少年那一瞬的痛苦、害怕以及阴暗交织的神色。
闻言,陈湮潇顿了顿,撩起眼皮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语气慵懒又不正经“就是不喜欢啊不喜欢还要理由吗那姐姐为什么不喜欢我”
问题被踢回自己身上,付懿怪自己多嘴,抿着唇不再说话,又因为刚刚的事情有点内疚。
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为什么不喜欢,都和她没有关系。
她不回答,陈湮潇似乎早已习惯,也没在意,继续吃着饭盒里的饭。
夜晚安静得不太寻常,远处响起了一声雷声,传到他们的耳边已经没有了那可怕的震撼。付懿朝窗外看过去,黑得没有一丝亮光,窗帘却被吹得沙沙作响。
陈湮潇也看了过去,他放下手中的饭盒,目光变得悠远,轻声道“姐姐,要下雨了呢。”
那个晚上,好像也和今天一样。好在,今天他留住了姐姐。
“嗯。”付懿收回目光,看到他的神情,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想知道。
她看了眼放在黑色床头柜上,吃了一半的饭盒,站起身嗓音淡淡“吃完了吃完了我先去洗漱,你将点滴打完了再去。”
“唔,好。”陈湮潇抬头望着她,眸光藏着难以察觉的害怕“姐姐,你不会走的,对吧”
付懿一顿,看向他“我已经叫袁程回去了。”
意思就是,她已经答应留下来了,就不会走了。
“姐姐最好了。”少年笑得讨好又乖巧。
付懿到了洗手间,有一丝为难。许是主角住的房间,这套房比一般房间要好很多,但对于付懿这样含着金汤钥匙出生的来说,也没有好到哪儿去。
比如酒店这个玻璃,大多数酒店为了情趣,洗手间的设计基本都是这样。这件酒店还算好的,并不完全是玻璃,只有像一个窗口那么大小的的是透明的玻璃。
只是好巧不巧,这扇玻璃正对着床。有帘子,帘子也是纱质的透明的,但聊胜于无。
付懿深吸一口气,许是她那层底线被那小畜生撕掉了,她也没有太难以接受,左右什么都做过了。
毕竟今晚实在是太荒唐,身上到处都是黏糊糊的。
外面的陈湮潇,看着那帘子上模模糊糊的影子,微微眯起了眼。其中弥漫着什么难以忍受的情绪,他像个变态一样迷恋着。
到底是二十多岁的少年,食髓知味。
本以为只要得到就不再想念了,谁知得到了更加地难耐,想无时无刻地粘在一起,做着这样的事情。
陈湮潇靠在床头,难捱地仰起脖颈喘气,锁骨中间那颗精致的小痣也跟着起伏。
这下好了,沈医生的退烧针白打了。现在他浑身滚烫得,比发了烧海还烫。
付懿洗完出来,发现陈湮潇已经将针头拔掉了,她下意识皱起眉,看到葡萄糖点滴已经没有了才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