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情在一瞬间冷静下来, 声音冷淡“谢晋安。”
刚才是关心则乱, 等反应过来时, 她再不明白一切是谢晋安安排的就是傻了。
身后传来窸窣的脚步声。钟情回头望去,谢晋安手中提着食盒,一瘸一拐地朝钟情走过来。
他面朝天光,皎皎明月清晖照在他身上, 仿佛给他渡了一圈银边, 显得他眉目慈悲, 如救世济人的神佛。
明明杀人如麻。
谢晋安将食盒放在二人脚边, 悠然道“坐吧。”然后带头坐下。
钟情将他今天的反常行为归结为明天要离开,眨眨眼问“你今天干嘛去了”
谢晋安神秘地笑笑, 并没回答她, 将食盒一层层揭开,认真摆放好里面的饭菜醋溜白菜、豆芽炒羊肉、炒青菜以及一盘醋溜土豆丝。
钟情眨眼看了看被切得大小不一、厚薄不同的土豆丝,略疑惑地看了一眼谢晋安“今天福婶儿的手艺下降好多。”
谢晋安
他拿酒的手抖了一抖,将两坛子红绸封起来的村中自制酒摆在二人跟前, 转移话题“喝酒。”
“先不喝酒。”他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从食盒最底层拿出一个白底青花的小碗,“先吃这个。”
“这什么”钟情好奇, 低头一看, 是一碗白生生的面条。面条跟土豆丝儿似的,粗细不均,看上去还有些厚,难看极了。面条正上方盖着一片儿蛋黄散的不行的煎蛋。
谢晋安略害羞地将碗递给钟情道“吃。”
钟情的手在深秋有些发凉, 碗却是热乎乎的。她接过碗非但没觉得烫手,反而觉得这温度很暖手,让人心中发热。
“这面条清汤寡水儿的,一看就不好吃,今天晚饭不是福婶做的吧。”钟情的声音像是秋风,冰冰凉的。
谢晋安憋了半天,说了句“不是福婶儿做的,你快吃。”
钟情看他这反应,差不多明白晚饭出自谁手。虽然不明白谢晋安这样做的用意,她还是觉得挺有趣儿的。
她执起木筷,将煎蛋拨到一旁,挑了根面条缓缓送入口中。
“是一整根面,你别咬断了。”谢晋安急忙提醒。
钟情用眨啊眨的眼睛表达了自己的疑惑,不过十分听话,一口吃完了整碗面条。将口中的食物咽下,她终于腾出嘴问“为什么不能咬断啊”
面条的味道只能算一般,还好能让人下咽,味道也不像面条表面那样寡淡,甚至还有盐味儿。
谢晋安牙痒痒,终于说出来憋了一晚上的那句话“生辰快乐,钟情。”
钟情瞪大水汪汪的眼睛,眼中一贯的冷色化尽,乍一看竟然有些呆萌她恍惚得有些不知道今夕是何年,只是喃喃地问了句“你怎么知道的”
谢晋安从来没见过她这么失态,手心发痒,很想掐一把她的脸。不过他没敢这么做,他觉得自己上一刻敢掐上她的脸,下一刻他那只手就会断。
虽然他现在身体素质根本不是常人所能及,但也不想平白无故地手断了。
谢晋安轻咳两声,没忘记自己给福禄的承诺“就是知道了也没有谁刻意告诉我。”
钟情那一定是谁刻意告诉你的。
她没有他想象中的那般生气,唇角溢出一个俏皮的笑意道“谢谢你。”
谢晋安反倒有些不好意思,继续劝饭“还有一个蛋,你快吃了。”
钟情便在谢晋安的注视下小口吃掉了有些夹生的煎蛋,略勉强地点点头“还不错。”她实在说不出很不错的这种违心话。
然而谢晋安得了她“还不错”这三个字后像是得了夸奖的小狗一般,一双眼在月光下亮晶晶的,如果有尾巴只怕已经摇了起来。
“吃菜吧。”谢晋安神情中带着些小小的得意。
二人相对无言,默默吃饭。
“菜是你做的。”钟情十分笃定。
“很难吃吗”谢晋安有些汗颜。
“挺不错的,你第一次下厨”钟情好奇。
谢晋安老老实实忐忑承认“头一次。”
“很厉害。”她由衷地夸奖,顺手拧开了酒坛子,沁人心脾的酒香沿着河弥漫开来。
谢晋安不甘示弱,想到上次在她面前醉倒,这次一定要扳回来,也将红绸取下灌了自己一口没话找话,“明天我就走了啊。”
钟情歪歪头“一路顺风”
谢晋安语塞,并不想听她说这个,但具体计较起来想让她说什么,他也说不上来。
钟情喝了口酒道“周国国内形势复杂,你回去多家小心。我相信赵家并不是你的对手,只是扳倒赵家后,你和皇上之间的君臣关系如何,又要另当别论了。”
谢晋安听她说正事,不由得直起腰板“这个你放心,皇上是一代明君,不会做出不智的行为。”
“利益会改变一个人的。”钟情骤然回头看向他的眼睛,“我的国家就是一个例子。”
心绪百转千回间,谢晋安明白了,钟情是故意将那本书拿给他看,目的就是让他了解她的一切。
他的心脏仿佛被什么填满。
谢晋安不能否认柔缘国的灭亡是因为魏、萧二国的肤浅,同时他也认为当今周国的皇帝是不一样的。
于是他选了个折中的答案答复钟情“我会提防的。”
钟情笑笑“所以你一定要保重啊,来,干杯,祝你此去一路顺遂,万事胜意。”
谢晋安跟她碰坛“祝你生辰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