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尔珲拜见过太子之后, 经希便公事公办地将人带离,若非容歆和太子知情,完全看不出这二人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
长兄如父, 玛尔珲又向来严厉, 对弟弟管束颇严格。经希越大便越是不服气, 毕竟他如今也三十多岁,都是在朝中当差的, 凭甚还要向幼时一般管教他。
容歆听说, 此次玛尔珲一抵达徐州府, 便严声斥责经希未能保护好太子殿下, 既然太子未受伤,经希颇有些冤枉。
不过经希若非有父兄宠着,也不会一直是那样的性子, 是以他别扭过, 却也不会在正事上故意给兄长使绊子。
而四阿哥和玛尔珲的先后到来, 为徐州府等地的赈灾解了燃眉之急,百姓们虽依旧风餐露宿,但好歹不至于食不果腹。
连同徐州官员贪腐之事, 也由两人彻查, 力求无人无事可打扰到太子。
太子按照他应有的伤情,每日待在屋中静养,不得出门,他大多数时间都躺在床上看书,实在躺不住, 便在寝室内转一转。
容歆照看太子, 顺带便兼顾替太子传话, 来来回回倒是将附近转了个遍。
她除了给四阿哥和经希捎话, 去的最多的地方,是临时搭建起来的医馆。
太子如今“养伤”的宅子,是徐州城某一世家的私宅,医馆便设在离这处宅子不远的地方,方便刘太医和城中大夫们医治百姓的同时回来为太子请脉。
今日,容歆到的时候,百姓正在医馆不远处端着碗排队领汤药。
有小医童瞧见容歆,立时便暂停手中盛药的活计,跑进院子里通报。
容歆见百姓还等着,便走到原来小医童的位置,抬手阻止另一个医童对她行礼,拿起大汤勺,按照旁边板子上所写,给排队的百姓盛药。
有的百姓明显对容歆存疑,端着药犹犹豫豫,另一个盛药的医童是刘太医身边的,见状,立即扬声道“知道这位是谁吗”
“是、是谁”
容歆此时倒也没有阻拦,说到底于平民百姓来说,明晃晃地身份比费尽口舌解释说明更有力度。
医童便道“这是太子殿下身边的容女官,各医家典籍皆可倒背如流,比许多寻常的大夫医术都好”
民间真正医术高超的大夫少,很多会背几个方子便可治病,容歆这样所谓能够倒背医书的确实算是医术好的。
而百姓们光听太子,便再没有疑虑,端碗的手都激动地颤抖了。
容歆笑容和善,一一为他们盛药,还温和地解释“自古以来,大灾之后易有大疫,太子殿下和诸位大人们担心百姓们的身体,特意命人设了这药棚施药,诸位记得好生喝下去。”
此药乃是刘太医和徐州府两位医术精湛的老大夫商讨后,共同写下的药方,不过直到玛尔珲带赈灾的药材过来,此处方才不再捉襟见肘,用药终于足量。
这时,刘太医迎出来,容歆便放下汤勺,准备过去与他谈话。
“容、容女官。”一年轻男子叫住容歆。
容歆停下脚步,不解地看过去,见他神情紧张,便笑着鼓励道“你有何事,不妨直言。”
那年轻男子紧张地舔了一下嘴唇,问道“太子殿下的身体,可有好转”
他话一出,周遭其余百姓亦是注视着容歆,等着她的回答。
容歆含笑点头,“已无性命之忧,只需安心休养便可痊愈,诸位不必担忧。”
“可是”年轻男子在容歆温和的态度中,渐渐胆子大了些,直言道,“太子殿下养伤时还要理事,怎么能休息的好劳烦女官劝一劝太子殿下。”
其他百姓纷纷道
“是啊,女官劝一劝太子殿下。”
“乡亲们不会闹事的。”
“对,有太子殿下这样的储君,我们肯定能度过难关的。”
最令容歆又感动的,是一个七八岁的孩子,仰着头天真的对她说“太子殿下是好人。”
容歆想,这就是太子如此执拗的原因吧,总有人念着他的好,他所做的一切便不是毫无意义。
“容女官”
容歆看着百姓们殷切的眼神,嘴角上扬,应道“我会将诸位的话带给太子殿下,亦会劝说太子殿下,请放心。”
而后,容歆冲着百姓们微一福身,这才走向刘太医,“借一步说话。”
刘太医和容歆也算是老熟人,当初还想跟容歆结亲家,如今两个小儿女都已各自成亲,两人也并未因拒婚就生嫌隙。
是以,刘太医态度依旧,抬手请道“容女官,随下官往这边走。”
容歆跟着他,一直往上走,直到一处半山亭,方才停下,看着远处波光粼粼,叹道“便是这雨停了,水也不知何时才能退下。”
庄稼活不下来,百姓这半年的辛劳全白费不说,朝廷赈灾之余,还要免灾区税收,也是损失惨重
不过这一遭,也不是全无收获,好歹这民心,是向太子和大清了。
容歆转向刘太医,随口闲聊道“刘太医是汉人,对先前的刺客如何看”
刘太医慑得瞳孔一缩,结结巴巴道“容女官这是什么话下官、下官对圣上和太子殿下忠心耿耿”
“刘太医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容歆嘴角带笑,语气轻淡道,“我如今虽在宫里做女官,可祖上也是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