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稚怔住了。
哎, 什么情况
季月怎么会找到这里他不是中毒了吗他怎么又变回人形了
更重要的是他为什么要抱住她
白稚心乱如麻,一时间她甚至分不清究竟是伤口上的毒在作祟, 还是她的心在乱跳。
她迟疑地抬起手,艰难地停在半空, 不知道是该推开季月, 还是该抱住他。
“季、季月你怎么在这里”
白稚最后还是决定先装傻,她故作惊喜地轻呼出声。
虽然有点假但不到最后一刻, 绝不可以放弃生存的希望啊。
“我是循着血腥味过来的。”季月依旧抱着她没有松开,白稚能够感觉到他正像一只小狗似的在她颈间轻嗅。
是在确认她的气息吗不愧是狗鼻子不对, 不愧是最强的罗刹。
白稚干巴巴地笑了一声“真巧啊哈哈,没想到在这里都能遇到你, 倒省得我去找你了”
“找我”季月微微惊讶,似是没有听懂她的意思。
有戏
白稚见季月傻傻的, 觉得自己或许可以再加把劲“对呀,我们之前不是走散了吗后来我就一直在找你,找得我人都消瘦了不少”
她声情并茂地说到一半便停下了, 因为她看到季月正在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她。
白稚“”
还是不要再吹了吧, 这么恶心的话连她自己都不信。
她这一闭嘴, 季月也不说话, 两人都安静下来, 白稚也不敢动,只能就这么维持着被季月揽住的姿势, 和他在月光下大眼瞪小眼。
他是不是在想该怎么吃她呢是生吃还是烤了吃她觉得还是烤一下比较好, 还要撒上孜然和辣椒粉
被季月那样漂亮的眼睛盯着, 白稚的大脑彻底放空,甚至开始思考起自己的烹饪方式。
看来殷念容的毒已经侵入到脑子里了。
季月安静地看了白稚一会儿,似乎是终于确认了这个笨蛋的确是他的阿稚,他又重新抱住白稚,将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
白稚想起当初在山洞里,他刚醒来的时候也是这样靠近她的。
像猫猫一样,好可爱。
不对,可爱个屁啊,这可是要吃她的怪物,不是什么小奶猫
“阿稚,你受伤了。”
耳边突然响起季月清澈的声音。像白稚当初被罗刹袭击时一样,你听着他低柔的声音,就会毫不怀疑地相信他是在认真地关心你。
可白稚现在却不敢和之前一样天真了。
她很清楚,季月只是把她当做自己的储备粮而已。如今他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个到处乱跑的储备粮,自然是要趁热吃下肚子才最安心。
白稚小心翼翼地推开季月,眼神躲闪不敢看他,“小伤,小伤而已”
季月发现她在抗拒自己,微微蹙起眉头。
“你都流血了。”
白稚“啊,那个是我自己不小心摔倒蹭破的你看这里树枝这么多,一不小心就会踩雷”
季月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隐瞒自己受伤的原因。
虽然那个时候他意识模糊,头痛欲裂,但他仍然记得白稚的声音。
她说她去替他找解药,还让他不要杀人,然后她就受伤了。
是那个骗他吃人肉的畜生吗竟敢伤害他的阿稚。
阿稚是只属于他的猎物,除了他,谁也别想对她出手。
想到这里,季月的眼神逐渐沉郁。
白稚一看他眼神不妙,连忙解释“是真的我好久没吃东西了,走路都发飘,这里又这么黑”
季月望向白稚的腰际“可是摔倒绝不会摔出这样的伤。”
白稚“”
她真的尽力了。
眼见季月虎视眈眈地盯着她,她决定今天打死也不松口,坚决不承认自己就是那个倒霉阿稚,大不了她就装死,不信季月这么挑食的人连一具尸体都不会放过。
“好吧,我承认。”白稚忍着身上的痛,敛眉低声道,“的确不是我自己摔伤的。”
季月微挑眉梢,等她坦白从宽。
“是我运气不好,遇到了一只罗刹”白稚表情沉重,以一副煞有其事的语气说道,“我没想到他会藏在树丛里面偷袭我。我和他展开了激烈搏斗,还好我够强,虽然受了点伤,但还是打跑了他”
她这可不是撒谎啊,是真实事件只不过时间有点对不上而已
季月显然不信“你能打得过其他罗刹”
靠,这叫什么话她可是有单杀罗刹的辉煌战绩的
白稚不服气,抬起胸脯就要和季月理论,这一抬顿时伤到了背上的伤,她立即惨兮兮地叫了起来“啊啊啊疼疼疼”
季月立即问“哪里疼”
白稚疼得眼泪都下来了,亮晶晶的泪花在眼眶里打转,看起来可怜极了。
“后背疼”她下意识想要将背转过来,但一想到对方可是季月,动作又僵住了。
季月见她眼里含泪,明明是罗刹的模样,却也十分可爱。那副凶戾森严的金色竖瞳,此时微微下撇,看起来倒像是被雨淋湿的猫科动物。
他忍不住轻轻笑了出来。
白稚不同情我就算了,居然还幸灾乐祸变态人渣狗比
她在心里将季月骂了无数遍,正要忍痛推开这个狗比,然而下一刻,季月便扶着她的双臂,将她的后背转了过来。
轻薄的衣料贴在白稚的背上,有鲜红的血迹洇了出来,只能隐约看出伤口的轮廓,看不清具体伤得有多深。
季月不假思索,直接将白稚背后的衣服撕开,引得小罗刹一阵惊慌大叫。
“你你你你怎么撕我衣服,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
“是这里吗”季月冷冽干净的声音如泉水一样,淬了微微凉意。
虽然白稚不知道他是指的哪里,但她能够感觉到背上的伤口正暴露在空气中,晚风吹拂,还有些许刺骨的冷。
“嗯。”她背对着季月小声应道。
季月盯着白稚的后背没有出声。
罗刹的肌肤极薄,皮下每一根纤细的血络都清晰可见。在这些纵横交错的暗蓝血络之上,横亘着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皮肉绽开,渗出的鲜血将周围的肌肤和衣料都染成了深红色,宛如雪地里绽放的红莲。
这是被殷念容的铁链打伤的,殷念容那一下极狠,所以才会留下这么狰狞的伤口。
季月眸色幽深,伸出修长的食指,在血痕旁边轻轻碰了一下。
白稚顿时轻颤一下。
季月问道“很疼”
白稚点了点头,咬紧下唇。
虽然看不到季月的脸,但她却能够感觉到季月专注的视线。可怜的白稚此时表面镇静,其实心里已经慌得不行了。
完了完了我完了,他干嘛看得这么认真,是不是在琢磨从哪里下嘴比较好,还是在想背上哪块肉比较好吃
季月当然没有想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他微微低下头,温热的气息轻拂白稚的伤口“我帮你止血。”
白稚一脸问号。他拿什么止
下一秒,季月就在她的伤口周围轻轻舔了一下。
白稚不由从口中溢出一声细弱的呜咽。
这这这家伙究竟在干嘛啊哪有人是像他这样止血的
白稚感觉身体轻飘飘的,尤其是被季月舔过的地方,又疼又麻,那叫一个酸爽。
这家伙怎么说着说着就上嘴了,他果然还是想现在就吃掉她的吧
白稚哭丧着脸,战战兢兢地问“季月你、你现在肚子不饿吧”
季月认真想了想“饿。”
他之前一直在和白稚等殷念容的“大餐”,结果最后一口没吃,相当于一天都没有进食,还被那块人肉恶心得胃里直翻腾。
但他对吃东西没有什么执念,就算饿了也不会有太大的进食欲望。
白稚“”
要不要这么诚实
“那、那你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再帮我止血呀”白稚又颤巍巍问道。
随便吃什么都行,只要别吃她就好。
季月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白稚的意思。
她这是怕自己会吃了她吧
季月掀了掀眼皮,余光轻飘飘扫过白稚的侧脸。
这个小家伙还在瑟瑟发抖。她抱着自己的膝盖,柔软的黑色长发遮住了半张脸,从季月的角度,只能看到微微颤抖的睫毛和含着水光的金眸,有种毛茸茸的柔弱感。
季月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白稚悲愤地瞪了他一眼。
她现在可是个伤患,这家伙不同情她就算了,还嘲笑她,真是可恶
季月兀自捧腹笑了一会儿,直到白稚忍不住掐了他一把,他才止住笑意,慢悠悠道,“不急,等处理好你的伤,我再好好饱餐一顿。”
他意有所指地看着白稚,嘴角似笑非笑的弧度令白稚看了惊魂不定。
他还要饱餐一顿这分明就是指的吃她吧
白稚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早知道会被这家伙抓个正着,她说什么也不会去追殷念容的。而且看季月这副样子,分明已经没事了,结果她白打一场,还给自己弄了一身伤,还有比她更惨的储备粮吗
白稚万念俱灰,越想越伤心,干脆嘴角一撇,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季月好奇道“怎么了”
白稚脸色惨淡,胡乱答了一句“伤口疼。”
季月又看了她背后的伤痕一眼,然后抬起自己的一只手腕,举到白稚嘴边。
白稚不解“干嘛”
季月的眼眸里有盈盈笑意,仿佛有无数星辰在闪耀,看起来亮晶晶的。
“喝下我的血,你就不疼了。”
。
季月说喝他的血。
似乎是被这句话勾起血液流过喉咙的美妙滋味,白稚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我、我不喝血”
季月表情不变“客气什么呢,又不是没喝过。”
白稚“”
难道季月知道她吸过唐映的血可他是怎么知道的
季月见白稚惊疑不定,又补充一句“就是之前在山洞里。你昏了过去,我喂了你一点血。”
“然后你就不见了。”
后半句居然还有些委屈的意味。
白稚“”
她、她居然还喝过季月的血还是在那么早的时候
白稚努力回想那夜的情形,然而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昏迷过后的事情了。她唯一记得很清楚的,就是再次醒来后,不仅她的伤势全部恢复,甚至还获得了人形。
原来那些都是季月的功劳吗
白稚看向季月的眼神顿时复杂起来。
季月不明所以地眨眨眼睛“快吸呀,你不是疼吗”
白稚不敢吸。
她怕自己一吸了血就变回人形,那季月就彻彻底底地知道她一直在骗他了。
虽然下场都是作为储备粮被吃掉,但现在她或许还可以凭借表现良好,为自己多争取一点活着的机会,比如让季月大佬每次都少吃一点,别一次性吃完
太惨了,真的太惨了。
“我、我好像还能再忍忍,要不就算了吧”白稚尴尬地笑笑,“哪有刚重逢就吸血的”
她在“重逢”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希望季月能够听出她的话外之音。
季月认真地看了她片刻。
白稚“”
季月的这种眼神真的很像看老鼠的猫,聚精会神,一动不动,直看得白稚头皮发麻,心脏乱跳。
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垂下眼睑。他抬起一只手,在手腕上划出一道口子,细细的血珠瞬间渗了出来。
“你不喝,我就挤到你嘴里。”
他阴恻恻地说,晦暗不明的神色让白稚想起他在客栈里威胁她睡到床内侧时的情形。
行吧,大哥让她喝,她哪敢说不。
反正都是死,填饱肚子再死也不错。
白稚犹豫不决地伸出手,将季月的手腕拉到自己唇边。血的香气霎时飘进她的鼻腔里,她感到体内有什么在蠢蠢欲动,嘴里也开始分泌唾液。
想吃,想要狠狠一口咬下去。
白稚小心翼翼地抬眸看向季月,发现他正用期待的眼神看着自己。
他很希望自己喝下他的血吗
白稚带着这样的疑惑,缓缓低下头,试探性地吮了一下季月的手腕。
鲜红的血珠粘上舌尖,只是这极少的一点,却让白稚的食欲瞬间暴涨。
好诱人的美味,比唐映的鲜血要美味一百倍。是因为这是罗刹的血吗,还是因为这是季月的血
白稚再也克制不住汹涌的食欲,她的眸光渐深,獠牙深深扎进皓白的手腕,尽情吸咬起来。
季月静静地注视着白稚,仿佛被咬的人不是他“好喝吗”
白稚没有回答,但她埋头吸血的样子已经说明了一切。
她真的饿坏了。
白稚抱着季月的手腕啃了很久,直到她不再感到饥饿,这才想起来季月快要被自己吸贫血了。
她连忙抬起脸,正好对上季月似笑非笑的目光。
怎么说呢,他这个眼神真的很奇妙。
白稚还记得唐映被她吸血时的样子。他眉头紧皱,表情屈辱,间或发出一两声痛苦的闷哼。
但季月不同,他在整个被吸血的过程中,不但没有流露出半分痛苦,反而是一种类似于享受的状态。
他一只手托着腮,另一只手送到白稚面前,唇边噙着浅浅笑意。漆黑的眼眸柔和幽邃,含着明灭的星星点点。
仿佛他很喜欢被白稚吸血。
白稚心下一惊卧槽,季月不会是抖吧还是他觉得先治好储备粮的伤再吃起来口感才会更好
无论哪个原因对她来说都很不妙,她立马松开季月的胳膊,像个小学生似的端端正正地坐在草地上。
“饱了吗”季月问。
白稚连连点头。
季月的目光落到她的唇上“还有一点。”
白稚“”
不等她反应过来,季月的手已经伸了过来。他轻轻扣住白稚的下巴,拇指在她的唇上缓缓擦了一下,然后收回手垂眸看了一眼。
白稚看到他的指腹上有一小块血迹,这才明白季月刚才的举动是在帮她擦掉唇上的鲜血。
是她污者见污吗怎么突然觉得季月这家伙这么色气
白稚摇了摇脑袋,试图消除脑子里的龌龊思想。然而下一秒,她就看到季月舔了一下指腹上的鲜血。
白稚“”
不是她思想龌龊,是真的很色气
舔完拇指后,季月微微蹙眉,一脸嫌弃“果然很难吃。”
白稚“”
大哥那是你自己的血啊你连对自己的血都这么不客气的吗而且那血明明很美味,你居然说难吃,怕不是味觉失灵了吧
白稚有些遗憾地看着季月的拇指,总觉得刚才那口应该留给她自己才对。
“但是效果很好。”季月抬起眼眸,对白稚笑得灿烂,“阿稚,你已经恢复了。”
这么快
白稚立刻低下头查看自己腰腹处的伤口,一看到从破裂的衣服里露出的那一截白皙细腻的腰肢,她突然瞳孔地震。
卧槽她已经变回人形了
怪不得总觉得季月的笑容不怀好意,原来是她暴露了不对,她绝对不可以暴露啊啊啊啊
“阿稚。”季月摸摸白稚的脑袋,笑得一脸狡黠,“小白痴果然就是你。”
什么小白痴,原来在这儿等着她呢
等等他说“果然”是什么意思
白稚顿时僵住了。
难道季月早就怀疑她和“阿稚”是同一个人了
白稚立即回忆灯会后和季月相处的种种,越回忆心里越凉。
怪不得他对一个人类的态度会这么奇怪,还尽数相信了她的鬼话原来他早就知道了吗
晴天霹雳,心如死灰。
白稚在短短的几分钟内同时经历了大脑和心脏的超负荷运作,现在只觉浑身冷汗涔涔,手脚冰凉。
想到自己至今为止都像个笨蛋一样在季月面前自作聪明,白稚恨不得一头钻进地缝里再也不要出来。
“什么小白痴,我没听懂你的意思。哪有人会叫自己白痴啊,那他不是脑子有问题嘛”白稚咬死不松口,讪讪笑道。
季月“你会。”
白稚“”
短暂的沉默后,白稚突然又不死心地嘀咕一句“我不是小白痴。”
“你是。”
“我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