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说。
这是只有楚慎行师徒在考虑的隐秘之事。
便是白皎、程云清这另外两个知情人,也把心思放在其他地方。
经历了雷泽大世界的种种之后,他们对楚慎行极有信心,相信楚真人一定能驱除此刻盘踞了碧元大陆的魔修。就像是八百年前,逍遥老祖从天而降那样,又一次将魔族赶走。
但是,逍遥老祖在杀死苏支目佉之后,很快又离开了。
白皎和程云清合理推断,认为在解决了当下麻烦,以及发现了那特殊的灵植之后,楚慎行师徒一样要走。
往后,要守着碧元的,依然是他们这些人。
为此,两人此前便随着秦子游一同外出找寻魔修,悉心修习着一切秦子游教授的东西。
同时,白皎还要分出许多心神,去担心自己的父亲。
他甚至没有太多心思,去想自己的身世问题。
穿梭通道中的风暴无穷无尽,修士们最先觉得这些变化无穷的风暴自有一种瑰丽,使人惊奇。但随着时间推移,总要各做各的事。
阮蔻的孩子,便是在这样的情形下出生的。
一切皆如陆璇所想比母体强大许多、不会收束自己力量的半妖婴儿,近乎没了半条命的人族母亲,还有在关键时刻发作的血瘾。
这两个月,陆璇和阮蔻打交道很多。他是医修,可以用最客观的态度来看阮蔻。加上楚真人说过,阮蔻不曾杀人,连学习紫霄心法也是被人逼迫,还因此失去了母亲。陆璇听到这些之后,从不用看寻常魔修的视线,去看阮蔻。
一直到生产当天。
昔日温软娇美的女郎完全换了一张面孔。眸子翻到眼后,露出了惨白的、带着血丝的眼球。手指屈起来,身体一下子带着极大的力量,要将周边忙忙碌碌的医峰弟子们扑倒、撕咬。
在这同时,她的孩子还没有出来。
阮蔻的肚子是鼓起的,腹部时不时地出现翅膀的影子。
旁边已经有医峰弟子惊呼,不知道阮蔻肚子里的孩子是什么模样。
陆璇一声令下,被骇到的医峰弟子们才回神,七手八脚地把阮蔻重新按在床上。
阮蔻手脚被束缚,只有头能动。
她嘴巴张得很大,陆璇冷眼去看,觉得她的唇角都要撕裂了。涎水从嘴角流出来,打湿了床榻、衣服。不过这种时候,已经没有人在意。
肚子上的轮廓略来越清晰。陆璇把自己的手轻轻放在上面,感受到了其中半妖婴孩的神念。
混乱,无法清楚表达。但有一个念头,却非常、非常清晰。
它要出来。
如果不能用正常的方法出来,它就会撕开母体,直接从里面冲出。
血越来越多,沾上陆璇的道袍。
一个医峰弟子惨叫一声,陆璇去看,发现是阮蔻咬上这个弟子的手臂。
有护体灵气在,弟子倒是不曾受伤。只是从未经历过这样的场面,难免被吓到。
陆璇看到这里,下定决心。
他问“那壶灵酒呢”
医峰弟子听着,回头看他。
陆璇吩咐“给阮小友服下。”
医峰弟子之中,有人还在犹豫,说“师尊倘若给阮道友补充了灵气,那岂不是”
陆璇淡淡说“她承受不住,便会醉灵。”
医峰弟子喉结滚动一下。
他们到底相信师尊的判断,果然去取了灵酒。壶塞打开,室内的血气又是一清,变作灵气。
这样的时候,虽然明知不该,可医峰弟子们还是不约而同地冒出一个念头。
如果他们也能尝一口,那该有多好啊。
陆璇说“给阮小友服下。”
他重复一遍。
医峰弟子回神,略有羞愧,赶忙施了一个清洁法诀,清理掉阮蔻嘴巴里的涎水,再小心翼翼地将灵酒灌入。
其实并不知道多少量为佳,只能小心翼翼地摸索。
此外,也不知道,这一招是真的会有用,还是让一切往更糟方向发展。
所有人屏息静气,看着阮蔻。
他们的眼睛里渐渐多了喜色。
在灵酒入口之后,阮蔻竟然真的平息了下来
“师尊”
扶住阮蔻的头、好让她能安然喝灵酒的医峰弟子忍不住转头,看陆璇。
陆璇面上从容,心里却着实松了一口气,微微笑道“好,可以继续了。”
同时也想好在阮蔻修为的确低微。如若不然,还真不好说。
他们并不知道,真正起作用的是程云清带来的一瓶药散。
不过阮蔻平静下来,一切便能顺利许多。
又过了一炷香工夫。
楚慎行和秦子游并未前去查看情况。两人身在屋中,相对下棋。
楚慎行落子随意,秦子游心不在焉。
他神识往外,又撤回来。
再往外,再撤回来。
如此反复了数次,楚慎行提醒“你方才仿佛落错地方了。”
秦子游“哦哦”了两声,低头去看,却有藤枝从领口钻出来,托住他的下巴,让他看楚慎行。
楚慎行问“想去看”
秦子游回答“是有些忧心。”
楚慎行笑道“你倒是好心。”
秦子游眨眼,说“师尊,你分明也很好心。”
楚慎行眼睛眯一眯,露出一个有些危险的表情。
秦子游看了,不怕,只是笑。
结果没笑两下,就觉得藤枝往腋下,肚腹窜去,在他身上细细地挠。
秦子游痒得受不住,立刻求饶,往楚慎行怀里凑。
楚慎行欣然抱住徒儿,但是并不撤走藤枝。
青年腰腹柔韧紧实,历来是楚慎行很喜欢的地方。
他听秦子游在自己耳边喘息,一声声的,很难过了,却还是只是撒娇。
秦子游说“求求师尊。”
楚慎行不为所动。
秦子游说“求求夫君。”
楚慎行还是不为所动。
秦子游似乎是呜咽了声,身体软了下去,却还是在他怀里,安安生生地待着。
楚慎行心头软下。
然后,就听到秦子游嘀咕,说“早知道求了没用,我就”
楚慎行“就什么”
秦子游“”
秦子游眼巴巴地亲他,假装没有说过前面的话。
楚慎行享受片刻,又把人拉下来,捏着下巴,含笑问“就什么”
藤枝早就不再挠了,换做更深、更隐秘地接触。
楚慎行知道,自己的徒弟胆子大,爱撒娇,有很多甜言蜜语。
也知道,秦子游方才那么说,也是心知肚明,自己会听到,会对此做出反应。
如今,他看着秦子游,见徒儿红润的唇一点点张开,像是想要说话。
不过楚慎行先一步打断,却是说“说来,阮蔻还是要好好的,才能方便往后做事。”
秦子游眼睛眨了下“啊”
怎么忽然说这个
楚慎行说“还是去看看吧。”
秦子游迟疑“呃。”
虽然他方才的确有些挂念,但如今这种状况
秦子游又心知肚明,有陆璇在,有那杯灵酒在,阮蔻原先也不可能出事。此前挂念,是因无旁事可做,如今却不同了。
楚慎行这么说,秦子游反倒改口“想来,有陆峰主照看,阮蔻总能安好。你我如今去,也是给陆峰主添麻烦”
楚慎行似笑非笑。
秦子游在他怀里扭一扭,“师尊,我们还是、还是”
楚慎行“还是去看看吧。”
秦子游眼角抽了抽,用眼神控诉。
楚慎行看了片刻,到底心动,低头吻他。
两人唇舌交织,秦子游近乎是融化在他怀里。
他感觉到徒儿对自己的渴切。
秦子游渴望他。
楚慎行微微笑一下,秦子游就要头晕目眩。
楚慎行说“好了,走吧。”
秦子游的头晕目眩瞬间变成难以置信。
楚慎行看到这里,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秦子游见状,试探“师尊”
楚慎行说“还不起来”
秦子游“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