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希望他还活着，”真岚喃喃，“起码这样，我就可以少听一个人的哭声了。”

一语出，仿佛也知道多余，他立刻顿住了口。

气氛微妙而尴尬，片刻的冷场沉默里，有女子低微的哭声从光之塔内传出，悲凉而压抑，一丝丝钻入耳中，令闻者无不动容。

“那么，”龙神顿了顿，低声，“你问过她的意见了么她如何说”

真岚苦笑摇头：“她无法给我意见她自己的状态也很不好。”

龙神长长叹息，半晌无语。

“西京将军倒是反对屠城的，”真岚看着外面的水色，神色复杂，“毕竟是剑圣门下，他的意思是至少不杀城中的无辜平民。但城破之日，乱军压阵，又怎能分得清楚军民何况，我估计无论是空桑这边还是你们海国那里，都不会赞同赦免。”

“谁说海国不会赞同”龙的声音忽然低沉响起。

真岚震惊的抬头，看见了明月一样皎洁的双眼正在注视自己生存了万古的神袛的眼睛里，闪耀着某种智者般的大光华，直似看到人的心底去。

“你你说，你是赞同赦免的”他忍不住的吃惊。

“当然。”龙神低声，“你以为我会赞成屠杀”

“可是”真岚不知是惊是喜，喃喃，“可是沧流对鲛人一族”

“但如今，不是连空桑人都成为我们的盟友了么”龙神沉声开口，“如果真的要追究，难道空桑人上千年来对海国所做的一切罪孽，会比沧流人一百年来的少么”

真岚语塞，只觉汗颜。

“诛其首恶，协从罔治。怨怨相报又何时了这仇恨的锁链，必须要有一方做出忍让才能斩断它”龙神开口，声音低沉而威严，“何况在破军治下，沧流流血百万，当年压迫你我两族的十巫都已伏诛，剩下的大半是和那段恩怨无关的平民百姓难不成到了今日，真要动不动就灭族才能罢休么”

“可是，斩草不除根，怕会遗留后患，”真岚喃喃，“若是将来沧流余党死灰复燃，再度归来危及空桑我便要成为空桑的千古罪人了。”

龙神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冷笑，中断了皇太子的话：“若要江山稳固，只有富国强兵才是唯一可靠的方法，而并不在于赶尽杀绝。皇太子，你若是为本族考虑得如此长远，是不是也该将我也立刻格杀此地，以免遗留后患令海国将可能反攻大陆、报复亡国之仇”

“”真岚一怔，再度语塞。

“是否为留名青史，便要纵容灭绝人寰的屠戮行为”龙神得声音低沉而严肃，“皇太子殿下，你是否真的想要用灭族之血来染红汗青史书，如千年前的星尊大帝那般”

“不”空桑皇太子愤然而起，断然，“当然不。”

他起身，在光之塔下来回急行几步，眉头紧蹙：“我只是担心六部之王反对当日灭族屠杀如此惨烈，无色城里又不见天日百年，族人的仇恨铭心刻骨，我若此刻下令赦免沧流余党，孤掌难鸣，定然会遭到所有人的反对。”

“不，”忽然间，一个轻微的声音传来，“至少，我是支持你的。”

“白璎”真岚失惊，霍然回头。

空桑的皇太子妃不知何时已经起来了，静静的扶着墙壁走出来，打断了两国统帅之间的谈话。她披着白衣，扶着光之塔的拱券门楣站着，脸色苍白而恍惚。

然而她看着他，轻轻将手放在了真岚握着剑的左手上，仿佛是要阻止他拔出辟天长剑来，低声：“无论其他五王如何，我是站在你这一边的你不必过于悲观。”

真岚一震，只觉一种感动从内心升起，满满堵住了咽喉，竟无法说出一句话。然而，正当此刻，水面上却起了一阵骚动，有无数刀兵出鞘的声音，传来了军队的呼喝

“沧流人沧流人的援军来了”

“什么”龙神和真岚齐齐一惊，仰首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