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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可怜天下父母心(2 / 2)

侯海洋苦笑道:“电大文凭也算是大学文凭吗我想过真正的大学生活。”

“大学生活和中专生活差不多,只是名声好不一样,比如说吧,你读大学学的是吉他,我读中专学会了吹口琴。你的同学来自各个省我的同学都是本地人”

侯正丽安慰道:“难道吉他和口琴还有高雅和低俗之分,都是乐器看着英俊的弟弟充满了痛苦,她暗自f定决心:“我定要出人头地,帮助弟弟走出县城。”

聊了一会儿,侯海洋心里的愁苦似乎淡了,道:“不想这些事了,车到山前必有路,活人不会被尿憋死。”

侯正丽为了分散弟弟的注意力,提议道:“前儿天下暴雨,田里的鱼被冲了不少下来,我们再去碰一碰运气。”

二道拐村小以前是一座香火还不错的小庙,在“破四旧”时,小庙被推倒,原地修了村小。村小远离城镇,背靠着一座近条发源于巴山的小河绕过了村小,河水清例见底,夏天,侯海洋几乎天天泡在这条小河里。

侯海洋拿了毛巾出门,在院子里喊了一声:。妈,我去游泳。”

候正丽道:“我也去。”杜小花站在厨房门口,对侯正丽道:“大妹,女孩子家的,别跟着弟弟野。”

侯正丽道:“昨天钓了一条白维,今天我还要去碰碰运气。她在院子角落挖了几条蚯蚓,提着鱼竿,和弟弟一起出了院子。

两个孩子离开小院子,在宣传栏专心写字的侯厚德停了下来。他走到院门口,将绑着胶带的眼镜取下来,用布擦,他手抖得厉害,只有将眼镜用手捏住,免得摔在地上。

杜小花用手在围腰上擦了擦,走到门口,和老伴并排站着,看着一对儿女朝河边走去。“二娃成绩这样好,没有读成大学,我知道你心里难受。这事不怪我们,当时爸在住院,家里确实没有钱,若是二娃也读大学,我们咋子办”

“我觉得对不起二娃,如果二娃笨一些,也就无所谓,可是二娃比大妹还聪明。”

“听大妹说,现在可以读广播电视大学,读出来也拿大学文凭。

“老太婆,我明天到城里跑一趟,老蒋在广播电视大学工作,我去找找他,给二娃报个名。”侯厚德积了一些钱,准备给老伴做手术,想到儿子的前途,下决心先拿点钱给儿子报名读电大。

杜小花平时恨不得一分钱册成两分来用,为了两个娃儿的事,她用钱从来没有吝古过,道:“我这几天没有前一阵子痛了,手术能不能缓一缓”侯厚德断然道:“书要读,手术也要做。没有钱,我想办法。”

姐弟俩来到小河边。侯海洋没有急于下水,陪着姐姐来到上游的一处竹林下,再问:“姐,大学和中专有什么本质的不同”

“大学更注重自己的学习能力,师傅领进门,修行靠自己,学同一专业的人,有的人大学毕业就有成果,当了专家,有的人基本上混了四年,什么都没有学到。”侯正丽麻利地将鱼钩甩到河中间,答道。

侯海洋盯着河里的浮子,将一根壮实的青草一口一口咬断:“姐,中专最没有意思,论动手能力不如技工校,论理论知识不如大学,我读了三年中师,除了会说几句普通话,写几个着笔字,画几笔简笔画,什么都不会。

“别灰心,事在人为。”侯正丽挖空心思想着如何安慰弟弟,可是作为天之骄子的她,从内心深处也看不起中师毕业生。

侯海洋将青草咬断,突然说了句粗话:“活人不会被尿憋死,怕个锤子”锤子是巴山县的土语,指的是男性生殖器官,怕个锤子意思就是不怕。说完这句粗话,他对姐姐道:“你帮我拿衣服,我下水了”

侯正丽在岸上跺脚,道:“二娃,你在水里扑腾,我还怎么钓鱼,到下面去游。”

侯海洋如泥鳅一样滑进水里,深吸了一口气,潜在水下,顺着水流的方向游了过去。侯海洋水性极佳,在柳河镇远近闻名。他出生之时,侯厚德按辈份给儿子取名为侯正义,杜小花拿着儿子的生辰句话是:“这个娃儿辈子走得顺第二句话是:“就是这个娃儿五行缺水,名字要好好取,否则二十岁就要遇到坡坡坎坎。”第三句话是:“名字取好了,这个娃儿要鲤鱼跃龙门,遇水化为龙。”杜小花将算命先生的话信到骨子里,回家后坚持要用算命先生起的名字,侯正义变成了侯海洋。

五行块水的侯海洋从小在河里泡着,有一身浪里白条的本领。他在水里慈气对着自己发狠:“我一定要憋住,活人不能被尿憋死不知过了多久他在水里已经有些慈不住了,但仍然坚持着,发着狠:“我还要憋,还要憋。“从水里冒出头时,他已经潜游回水湾,冒出水面,大口喘着粗气。回头望,大姐侯正丽身着白色长裙,在竹林下专注地钓鱼,清秀宛如古墓派的小龙女,只是她长期在户外活动,比小龙女更加健康。

下午六点多,侯海洋才从水里爬起来。他皮肤黝黑,身材匀称,腹部有八块线条分明的腹肌,浑身透着用不完的劲。在水里折腾了一个多小时,他的心情好了起来,喊道:“姐,有搞头没有”

侯正丽喜滋滋地道:“一条白鳝,两斤多,还有一条尖头鱼。”

尖头鱼是巴山小河的特产,鱼肉细腻,鱼刺少,是上等河鲜。这种鱼在河里不多见,侯家虽住在河边,一年也吃不到几回。

为了煮尖头鱼,侯正丽在河边掐了一把鱼香草,往回走时,道:我带回来些英语书和磁带,从明天开始,你天天听磁带。”

侯海洋用自暴自弃的口吻道:“我在新乡小学教数学,读英语有什么用”

侯正丽郑重地道:“现在是知识爆炸的年代,对英语人才需求量很大,学好了英语,不愁没有饭碗。知识轰变命运,你必须得不断学习,否则只能一辈子待在小山村,就像爸爸妈妈一样,你愿意吗”

“不愿意。”

“既然不愿意,明天就开始学英语,距离开学没有多少时间了,得抓紧”

回到家时,杜小花和侯厚德在院角给菜浇水。见女儿和儿子回家杜小花放下锄头,端着虹豆朝厨房走。侯厚德放下水桶,直起腰,看着一对儿女,欣慰,又心酸。

杜小花站在门口理更豆,唠叨着:“二娃,别喝冷水,屋里有薄荷水。”

侯海洋没有理睬母亲的招呼,从井里提了一桶水,仰头痛痛快快喝了一大口,抹了嘴,道:“妈,我都闻到肉香了,是炖肉有炒肉丝没有

“吃妙肉要上火多吃炖的,少吃妙肉,才不会上火。杜小花将她的炖菜理论说了一遍,又道,“听说城里人都用上了冰箱,我们没有冰箱,这么大一块肉,只有一起炖。”她抬起头,幻想着有冰箱的日子,“如果有冰箱,就可以把这块肉放在冰箱里,想吃的时候就切一块”

侯海洋道“老妈,冰箱不是梦想我以后给你买冰箱。”转念一想,自己分到新乡学校,工资多半不高,买冰箱就如做梦一般。

杜小花明知儿子说大话,仍然心情舒畅:“二娃,有这份心就够了,你工作以后多存些钱,第一个任务就是读电大,拿一张大学文凭,然后想办法调到初中部。我相信,我们家的二娃一定能成为优秀的中学老师。”

对于杜小花来说,儿子能成为公办初中教师,就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可是对于侯海洋来说,当初中教师并不是他的梦想。对于十团迷雾,神秘而美好,太具体的目标反而失去了梦想的魅力。

夏天,餐桌摆在院子里。桌上放着一个土盆子,土盆子里装着干z豆炖大块肉,发出诱人的香味。干z豆炖大块肉是侯家几十年不变的吃法,就豆是院子里种的,摘下后在太阳下暴晒,失去水分的班豆就变成了干可豆,用来炖肉味道极香。大块肉则是不经过切割的整块肉,直接丢在铁锅里,与干虹豆一起用小火慢慢炖煮。肉耙软到能用筷子轻松夹烂,再用熟油辣椒碎末作调料。对于侯家人来说,这道菜是无上美味。

开饭时,太阳渐次落山,夕阳下的山村带着一丝薄薄的雾气。四个人摆摆龙门阵,谈一谈学习心得,如果不是外面的世界太精彩,强烈吸引着侯海洋,这种生活其实就是世外桃源。侯海洋在小河里游了一下午,饿得前胸贴着后背,加上中师食堂油水严重不足,让他对杜氏干虹豆炖大块肉充满着饥渴。侯家家规极严,一家之长没有说“开始吃饭”,家人是不能动筷子的。侯海洋喉咙早就伸出手来,盼着一本正经的父亲早日下发动员令。当侯厚德拿出筷子,说道:“开始吃饭。”他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夹起早已瞄准的一沱半

肥半瘦的肉。

侯厚德吃得很慢,他用筷子很专注,就如在用着笔写字一般。此时,他已经下定决心要到县城去一趟,找当年的同事询问读广播电视大学的事,更关键的是儿子在新乡镇的二次分配问题。

中师生到了镇里,可以到村小,也可以到中心校,相比之下,中心校各方面条件好得多,若是到了村小,则和二道拐小学没有差别,甚至还不如二道拐。

侯厚德想找的这位同事当年也是民办教师。那水平实在不怎么样,此时自己仍然是民办教师,对方已经在县城当了不大不小的官。依着性子,若是自己的事,他绝对不会找对方,可是为了儿子的前程,他将一张老脸抹了下来,狠狠地踩在脚下。

侯海洋年龄只有十八岁,毕竟是少年心性,他暂时将新乡小坐丢在脑后,沉浸在美食带来的快感之中,完全没有想到一脸平静的父亲心里正在受着煎熬。托熟人办事,对于一般的人并不是难事,甚至易如反掌,对于一辈子清高自傲的侯厚德来说则是天大的困难事。每当想起要求人办事,总觉得冥冥之中有先祖在盯着自己的背脊梁,总觉得自己的人格尊严被踩在脚底下,总觉得被求之人的眼光就是一把钝刀子在割自己的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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