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友树一直在谋划着调到镇政府,听说党委书记乐彬表扬了侯海洋,焦急万分地道:“刘主任,你一定要帮忙。”
刘清德剔着牙,不紧不慢地道:“我肯定会帮忙的,否则也不会给你说这事。乐彬不愿意要老教师,想从这一批新教师中选人到镇政府,目前是你和小兔怠子都在做工作。镇政府马上要召开党委会研究借调人的事情,我哥和蒋镇长说话还是有分量的。
刘友树听懂了话中之话,道:“刘主任,我不认识蒋镇长,他家的门朝哪里开也不知道,你能不能帮我引见”
刘清德摆出一副为难的样子,等到刘友树再三央求,才道:“谁让我们都是刘家人,这个忙我就帮到底。晚上条红塔山和两瓶茂东特曲,来找我。”
怀着既喜又忧的心情回到宿舍,刘友树将所有的钱都翻了出来,一共四十条红塔山和两瓶茂东特曲至少要两百块。一分钱急死了英雄汉子,他在屋里抓腮挠脸,最后还是准备向教师们借钱。借钱是一件令人难堪之事,新乡学校的教师都不富裕,加上镇政用拖欠了好几个月的工资,大家的荷包都瘪了下去。为了调动之事,刘友树厚着脸皮借了一圈才借到九十多块钱,还不够买烟酒的钱
无奈之下,他找到刘清德家里,脸红筋涨地道,“刘主任,我身上只有一百多块钱,买烟酒还差点,能不能借点钱”刘清德二话役说,转身到了里屋,取了一百块钱,道:“赶紧去,晚上我带你去见蒋镇长,接过钱,刘友树感动得眼泪在眼眶里哗哗直转。
晚上八点,刘清德带着刘友树来到了蒋镇长家。刚到门口,听到哗哗的麻将声。刘清德贴着耳朵听了几句,脸露喜色,对刘友树道:“我哥也在里面打麻将。”
开门的是一位胖胖的中年妇女,脸相挺和蔼。刘清德喊了声嫂子,带着刘友树进了屋。
“蒋镇长,手气好不好”刘清德满脸堆着笑,给打麻将的人散了一圈烟。
蒋大兵看了一眼刘友树,问:“清德,有事”
刘清德弯了弯腰,凑到蒋大兵耳边、道:“给蒋镇长汇报点事,耽误几分钟时间。蒋大兵接连点了两个炮,急着打回来,道:“你坐会儿,我再打两圈。”刘友树提着烟酒傻傻地站着,在刘清德示意下,他把烟酒放在沙发边上。两人坐了一会儿,蒋大兵才离开麻将桌子。
刘清德道:“蒋镇长,我们到里屋汇报工作。”
蒋大兵咧了咧嘴巴:“没有外人,有啥事快说。”
“这是刘友树,茂东师专毕业,分到字功底很不错,他想到镇办公室为你服务。”
蒋大兵眼睛从刘友树身上扫过,毫不客气地道:“我们这次专门找的是写手,到底能不能写,说句准话。”
刘友树对自己的笔头功夫还是有几分自信,道:“蒋镇长,我是学的移。
蒋大兵急于打牌,不愿意哆唆,道:“嗯,那就好,明天送一篇写过的文章到我办公室来。”
离开蒋大兵家里,刘友树自然对刘清德是千恩万谢,回学校之际,身体发轻,如要飞起来一般。
下了石梯子,走过操场,听到砰砰的篮球声。刘友树给镇长送了重礼,信心十足,暗道:现在的社会不请客送礼,怎么能办成事侯海祥胆子不刁、,想法也多,但还是太嫩了”他瘫操场边,道:“侯老师。这么晚你能看得见
侯海洋将篮球运到操场边,做了一个传球姿势。刘友树吓了一跳,下意识闪一下。侯海洋哈哈笑道:“刘老师,你们躲哪里去了,害得我一个人打篮球。
刘友树道:“新乡学校不流行打篮球,最流行的是打麻将和扑克,现在回寝室,绝对都在靡战。”聊了几句,他先回云,一边走,一边哼着:“苦涩的沙吹痛脸庞的感觉”
星期一,王勤带着几位小学骨干教师到各个班上去观察,主要是观察新教师的上课情况。
侯海洋从小就生活在小学环境中,对眼前的鼻涕小孩很熟悉,不管从课堂秩序还是教学水平来说,都无可挑剔。巡视完,杜老师道:“王校长,没有想到侯海洋很有点水平,从课堂的表现来看,完全不像个新老师,比汪荣富强得多。”
王勤故愈介绍侯海洋的情况:“侯海洋在中师是学生会干部,毕业时是茂东市三好生。”
杜老师老于世故,闻言道:“这么优秀的年轻人,怎么会分到新乡学校,肯定是家里没有关系,这个社会真的生病了,应该下猛药治一治,秋云是岭西师范的,也分到这个鬼地方,太扯淡。”
王勤道:“侯海洋的父母都是民办教师,没有什么关系。不过我看好侯海洋,是金子总会发光。
杜老师道:“最后一句话是精神鸦片,毒害人的,若是侯海洋在新乡这个大染缸多泡几天,肯定也会被同化掉。王校长,你还是得找一找乐书记,让他下决心,将新乡中学和小学分开。提起新乡中学和小学的现状,她满腹牢骚,道:“新乡学校中学和小学不分,成了巴山县教育系统一怪,每次遇到其他学校的老师,都要问这事。”
王勤与杜老师是同期分到新乡的老师,两人算得上知音,高一句矮一句都没有关系,她同样憋着口气,可是作为校领导,无法发泄,劝道:“饭要一口一口吃,事要一件一件做,中学和小学分设是大势所趋,分家是迟早的事。”
中午放学,刘清德把刘友树叫到了一旁,道:“你的运气不错,昨天晚上去得及时,下午镇政府要开掌阵联席会,要商量从新乡学校借调老师的事情。”
听到这个好消息刘友树既高兴又忐忑,小。地问:“刘主任,还有变数吗”
刘清德道:“这事谁说得清楚,开完会就知道了。”他背着手,一摇一摆地走了。
刘友树追了上去:“晚上我请刘主任喝酒。”
刘清德笑道:“如果是好消息,我请你吃饭,你那几个钱就算了。
秋云从初中教学楼下来,远远就看见刘清德和刘友树。她假装没有看见,目不斜视地加快了脚步。刘清德马上将刘友树扔到一边,迎上前去,拦在秋云必经之地,道:“秋老师,我们交换一下意见。”
刘清德兼任了初一一班的班主任,秋云则是初一一班的英语教师,如此安排的目的就是为了方便接近秋云。
秋云问:“刘主任,有什么事”
刘清德咳嗽两声,道:“我在初一一班收集到同学们的一些意见,要同你讨论一下,一时半会儿说不完,到肋、公室去。”
秋云道:“现在是吃饭时间,晚了没有饭菜。”
刘清德道:“这好办,等会儿让包琴炒个单份,送到办公室一
秋云不容分说地道:“下午第二节没有课,到时我到办公室来,中午我要休息。”
“你一定要来,我收集到一些老师和家长的反映,很重要”刘清德看着秋云婚婷的身影,收不住眼,感觉口水如济南哟突泉一般奔涌。
秋云到伙食团打饭之时,遇到了侯海洋,她问道:“听说你上课很不错,同学们都很欢迎,老师反映也好。”
侯海洋课上得好,心情不错,道:“我祖上有前清进士,最高官当过侍郎,我们当后代的就算不济,当孩子王总不是问题。”
他本是一句玩笑话,秋云却认真了,道:“难怪你身上有与其他老师不一样的地方,这种书香气是长时间养成的,装是装不出来。我见你有一套约翰克利斯朵夫,能否借一本给我看一看”
“没有问题,等会儿你过来拿吧。”秋云在寝室里吃过午饭,到侯海洋房间里借书。
侯海洋趴在桌上写教学计划,他已经写了长长几页。第一页是“我是小学生了”,分为几大类,一大类是教育与教学目标四大类是教育与训练过程,认识校名、年级、班级为鼓励学生达到愿望,可设、些图表,如:贴小红花、登上“三好山”、看谁小红花多等开学的几天,教师可以每天点一下名,让学生起立应答“到”,以帮助学生起立应答“到”,以帮助学生互相认识
第二页是“按时上学,按时回家”请每个学生估计好时间,按时上学,按时回家。与家长联系,配合学校督促孩子按时到校,按时回家。进行到校、离校、离家、到家的礼貌用语训练,并请家长协助进行训练,养成习惯。
这一页是“做好课前准备”,使学生懂得做好课前准备是上好课的前提。学会按要求做好课前准备,并逐步养成做好课前准备的良好习惯。
秋云更注重专业知识的学习,对教学基本没有做研究。她翻看了这几页一年级第一学期行规导训教案,赞道:“你还很有专业水平,看来我也应该钻研一下教学方法。”
侯海洋道:“这些都很简单,稍稚留意一下就行,最难学的是专业,特别是英语,这才是真功夫。”
秋云接过约翰克利斯朵夫,随手翻开,见到上面评语,道:好飘逸的字,这是谁写的评语”
“我爸。”
“你爸写得真好,你的字也不错,果真是书香门第。”秋云这是发自内心的赞叹。
侯海洋自嘲道:“算什么书香门第,两代孩子王。”
下午,侯海洋按照他的设计,又讲了一节高质量的课,在后面旁听的王勤等人都赞不绝口。
就在侯海洋沉浸在教学的时候,新乡镇政府党政联席会上正在进行一次可以影响他命运的会议。
在镇政府党政联席会上,前面三个议题都顺利通过,第四个议题是一一借调一名教师到党政办。
分管副书记刘清永道:“镇里要在县里出成绩,一半靠实干,一半靠宣传。新乡这几年做了不少实实在在的事,但是很少获奖,在领导眼里工作很一般,很重要一个原因是宣传工作不够,上报县委办的信息量排在全县倒数第二名。为了改变这种状况令可以考虑从新乡学校借调一名老师。按乐书记的要求,这次调一名新教师,不要老教师。”
乐彬任新乡镇党委书记一年多时间,他听说了关于新乡学校老师、少吃喝玩乐的传闻,特意打招呼不要老教师。
“经过前一阶段考察和学校推荐,我们有两个备选名单,一个是茂东师专毕业生刘友树,汉语言文学专业,24岁,在初中部任课,另一个是巴山中师侯海洋,在小学任课。”
等到刘清永介绍完毕,乐彬道:“请大家发表意见。”
蒋大兵没有玩虚的,直截了当地道:“刘友树和侯海洋都经过了初试,说明两人都具备基本条件,刘友树是大学生,年纪也大一些,我觉得刘友树更适合基层工作。”
乐彬环视其他几位副职,道:“大家都发表意见。”
蒋大兵抢先表了态,其他副镇长和党委委员都不说话。
乐彬点名道:“老刘,你管组织,说说意见。”
刘清永慢吞吞地喝了口水,道:“实话说,侯海洋的字写得漂亮,文章还上过报,可是他年龄太小,还没有满十九岁,而且是个中专生,从工作的角度来说,我个人觉得刘友树困香”乐彬与侯海洋有过接触,挺欣赏小伙子身上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头,当然,他与侯海洋只有一面之交,没有到非用侯海洋的地步他更关心的是另一件事,在会前,他给刘清永提起过侯海洋,就是要试一试刘清永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此时副书记刘清永在自己提醒过的情况下仍然选择支持蒋大兵的提议,这就是一种态度。
他又问了一遍:“大家有什么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