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了一亿,还在意民转公吗”侯正丽撇了撇嘴巴。
“那倒也是。”侯海洋此时只能用震惊来形容自己的心情,他实在想不通以亿为单位是什么概念。有一个农民向往当皇帝,在他心目中,当了皇帝最大的好处是在水田四周都放下猪头肉,犁田时,无论走到哪一边都能吃上两片猪头肉。他此时就是想象中当皇帝的农民。
这时,传呼又响了起来,侯海洋看了一眼传呼,道:“我还有点事情,中午不同你们吃饭,吃完饭,你给我打传呼。”
侯正丽追着问:“你是不是谈恋爱了,这么急匆匆的。我给你说,别去谈恋爱,你还年轻,别找些歪瓜裂枣回来。”
侯海洋回了一句:“我是行侠仗义,拯救弱女子于水深火热之中。”
他说的完全是真话,侯正丽却根本不相信,道:“我们今天回二道拐,明天就要回岭西,你接到传呼后,马上就要同我们会合。”
侯海洋发动摩托车,留给了侯正丽一个潇洒背影。
到了东方红中学旁边的小店,杜敏正在焦灼地等待。看到摩托车驰来,她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急急地道:“侯师傅,今天上午客人专门来叮嘱,还要昨天晚上那个味道,你不来,我真的做不出来。”
侯海洋心情仍然没有从“亿”这个概念中恢复出来,想着杜敏为了赚钱费尽了心机,而世界上另一些人挥金如土,暗道:“这个世界真的不公平,有的人如此富,更多的人如此穷。”
杜敏敏感地意识到侯海洋有心事,小心翼翼地赔着小心:“我把所有配菜都理好了,尖头鱼我不敢弄,怕坏了味道。”她见侯海洋仍然没有说话,心里既着急又担心,赔着笑,道:“我买了条白维,晚上用白鳞练习了手艺,侯师傅得教我。”
小餐馆厨房里,杜敏将各种配菜都整理好,摆得整整齐齐,唯独几条尖头鱼没有动。侯海洋道:“你没有剖鱼可以提前码味。”
杜敏道:“我怕手艺不好,弄坏了。”
侯海洋道:“尖头鱼也就是鱼,你别把它们看得太神秘。”
昨天夜里,杜敏凭着回忆写了操作办法,她小心地站在侯海洋旁边,仔细地看着一招一式,与操作办法相互印证。
十二点,中年人带着人按时来到餐馆。他们坐了不到两分钟,热腾腾的酸菜尖头鱼就端了上来,一时之间,筷子纷飞,大家直呼过瘾。杜敏站在厨房门口,看着食客们翻动着的嘴巴,仿佛看到一张张票子在跳动。
中午一点,侯海洋腰间的传呼响了起来。
看了号码,侯海洋道:“我有事要先走,你也别怕,丑媳妇总是要见公婆。”
杜敏鼓起勇气道:“还有四条尖头鱼,这个星期不够,侯师傅,能不能再赊点”
侯海洋道:“以后最多每个星期送一次,你也得到菜市场去搜一搜,碰一碰运气,或者想办法找人送鱼过来。”
杜敏赔着笑脸道:“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我懂这个理,这几天我都在菜市场转。只是市面上的尖头鱼都有人订了,比较难买。”
厨房通风条件不好,只有一个排风扇“呼呼”地朝外排气。侯海洋接到传呼时,最后一盆酸菜尖头鱼刚刚起锅,他将锅铲递给杜敏,道:“我的任务完成,还有几个家常菜,这是你的长项。”中午来了三桌客人,桌上麻辣尖头鱼和酸菜尖头鱼很受欢迎,根本不在意价格昂贵,客人们不停咀嚼的油嘴仿佛就是一条发财致富的金光大道。
杜敏接过锅铲时,脸上笑容灿烂,道:“谢谢侯师傅,你的手艺太好了,客人都赞不绝口。”她观察着侯海洋的脸色,又试探着道:“侯师傅,这里生意好,我把前两次的鱼钱结给你,不能久拖着。”
经过短短两天,她已经看到了尖头鱼餐馆的巨大潜力,如今货源成为制约餐馆进一步发展的最大因素。昨天晚上,她在床上翻来翻去烙了一夜烧饼,思来想去,决定无论餐馆资金如何紧张,也得将尖头鱼的钱结了。可是听了侯海洋的话,她还得自己在市场上收购一部分尖头鱼,又想着缓付货款。
侯海洋很大气地道:“算了,你再周转几天,等到餐馆真正步人正轨,我们再来结算。”
杜敏感觉到侯海洋的真诚,而自己确实缺钱,她就没有提付钱的事,用可怜巴巴的神情望着侯海洋,道:“侯师傅,尖头鱼用得差不多了,能不能再补一些”
“我要陪姐姐回家吃年饭,这两天暂时不能送货,你自己要多想办法。”侯海洋换上自己的外套,利索地侧比摩托车,轰动着油门,走了。
杜敏站在门口,望着远去的摩托车,忐忑不安地想道:“侯海洋供货没有拿到钱,肯定生气了,如果他不供货,我的餐馆怎么办”开这个餐馆的钱是她低声下气去借的,借钱时受尽了冷脸和白眼,好几次就差跪下来央求,总算凑齐了开馆子的微薄本钱,现在进货渠道又成了问题。
当摩托车消失在视线中,她跺着脚后悔:“我真是傻瓜,怎么这样小气,应该把钱给侯海洋,真是头发长见识短”
在县招待所,侯正丽和张沪岭拖着行李站在门口。昨夜,弟弟睡在隔壁,让侯正丽感到紧张,在亲热时,两人如偷情一般小心翼翼,反而增加了神秘感和神奇感,欢乐之旅格外持久。
运动一夜,张沪岭累极,一觉醒来,已是上午十一点钟。洗漱完毕以后,在县招待所门前的小馆子里吃了极富巴山特色的豆花饭,侯正丽这才给侯海洋打传呼。
轰鸣的摩托车停下来以后,侯正丽作为姐姐,感觉弟弟神情气质变化挺大,一直怀疑侯海洋谈恋爱了,又苦口婆心地劝道:“二娃,你居然不睡懒觉,到底跑到哪里去了。你还小,别这么早就耍朋友。”
张沪岭忍不住开玩笑:“正丽,你这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侯正丽伸手打了张沪岭一下,道:“你别胡说,我是给二娃说正经事,他如果在县城里谈了恋爱,一辈子也就得留在县城里。他这么聪明,不走出去闯世界就太遗憾了。”
三人回到招待所,张沪岭把小车开了出来,见侯海洋骑在摩托车上,惊讶地道:“你要骑摩托车回去大冬天,小把耳朵冷掉,你找个地方把摩托车停了,跟着我们一起回去。”
侯海洋道:“习惯了,冷点没啥。”
在半年前,侯海洋离开柳河镇时,带着满肚子的心酸,挤在充满着乡土气息的长途客车上。半年以后,他带着一股不服气的劲头,骑着摩托车飞奔在刚刚修好的水泥路上。
在出城时,张沪岭还能看见摩托车,不久以后,摩托车绝尘而去。
他看得直摇头,对侯正丽道:“你要给海洋说,别开这么快,汽车是铁包肉,出了车祸还有点遮拦,摩托是肉包铁,出了事就完了。”
车里开着空调,温暖如春,很舒服。侯正丽道:“我弟弟特别聪明,学什么都快,比我强得多。当年家里困难,他只是读了中师,这是我最觉得欠他的地方。到了广东,你得好好培养他。”
张沪岭道:“这个自然,他也是我的弟弟。有一点我得强调,海洋过来以后先得从最低层做起,这样功底才扎实,你能理解吗”
侯正丽幸福地将头靠着张沪岭,道:“我理解,都听你的。”
张沪岭扭头亲了亲侯正丽的额头。一辆摩托车突然从小道上拐了过来,张沪岭急打方向,小车差点就与摩托车撞在了一起。摩托车驾驶员被吓傻了,当小车走远,他才破口大骂。
在接近柳河时,小车超过了摩托车,侯海洋不服气,他猛轰油门,咬住了小车。
到了柳河镇,小车底盘低,难以开进机耕道,侯海洋的摩托车就占了便宜,直接开到柳河二道拐学校的青石板下。
张沪岭扭头亲了亲侯正丽的额头。一辆摩托车突然从小道上拐了过来,张沪岭急打方向,小车差点就与摩托车撞在了一起。摩托车驾驶员被吓傻了,当小车走远,他才破口大骂。
在接近柳河时,小车超过了摩托车,侯海洋不服气,他猛轰油门,咬住了小车。
到了柳河镇,小车底盘低,难以开进机耕道,侯海洋的摩托车就占了便宜,直接开到柳河二道拐学校的青石板下。
侯厚德正在围墙外的林子里忙活,远远见到儿子骑着摩托车,很惊讶。在他心目中,只有镇政府骑三轮摩托的干部才是好人,除此以外骑摩托车的人要么是社会青年要么是暴发户。
侯海洋拔出摩托车钥匙,一路飞奔跑上青石梯子,还没有等到父亲问话,就道:“姐姐回来了,还带了男朋友。”
杜小花挑着粪桶从李子树林里回来,听到儿子的声音,她赶紧将龚边,道:“二娃,还没有放假,你怎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