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佳喝了两口热水,胸口那块磐石稍稍松了一些,眉头却仍旧紧缩着,她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忽然这么难受,只觉得外面哗啦啦的雨声像卸车的石子一样死死地压着她的心口。她正沮丧着的时候,听见门口传来敲门的声音,扭头一看,却现一个令她更不爽的人站在门口。
霖子,你怎么来了?北北迎了上去,吃惊地问道。
你能来,我就不能来么?徐泽霖笑着回答道,他的目光一直盯着戴佳,见她没有任何反应,于是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他今天穿得颇显隆重,西装革履,只是头和衣服都有些潮湿,显然是刚从雨中进来。
有何贵干?戴佳站起身,带着礼貌的微笑问道。
徐泽霖故作神秘地笑,说,不是我要来,而是伯母请我来的。
伯母?
嗯,正是令堂。
戴佳受不了这种咬文嚼字的说话方式,她原本对他的印象就极其恶劣,上次又预谋藏匿她的信,印象更是跌入十八层地狱。她搞不懂她妈妈怎么与这个人品低下的纨绔子弟扯上关系,难道是他跑去拜她妈妈为干娘?她想想又觉得不对,如果是这样,戴妈妈不会不告诉自己最宝贝的女儿。
徐泽霖知道戴佳心里在思索什么,却还是没有主动交代,乐呵呵地下楼去了,他的裤脚湿漉漉地贴在小腿上,皮鞋也喝得够饱,每走一步就出咕咕的声音,十分滑稽。戴佳想了一会儿,走到办公桌边拉开柜子,蹲在一堆文件旁反复翻找,终于找到一本装订起来的书面材料,里面是一些人的入股文书复印件戴妈妈曾经说起有几个朋友要参与入股,戴佳不太了解这一类事情,所以从来没有过问。她浏览了几页之后,一行字赫然跳入她的视线:徐泽霖,南通汇扬对外贸易集团。
她恍然大悟,大概知晓事情的原委,之前她就质疑为什么兼并宾馆和增加宾馆业务的审批事项如此一帆风顺,原来幕后还有这样的人在推动。按理来说,戴佳应该感激才对,但此时她心中的怒火更加旺盛,当初她家的红木工厂也是因入股扩张后对方忽然撤资而引起的急溃败,如今戴妈妈没有吸取教训,只顾眼前小利,丧失临家饭店的独立性。她并不是一个固步自封,不懂得市场规则的人,但是临家饭店没有必要越自己的能力,走上那么激进的扩张道路,万一哪天风云突变,当初的悲剧又会上演。她看着那页纸,恨恨地念出那三个字,徐泽霖!
北北觉得戴佳有些不可理喻,徐泽霖几乎没有犯过什么过错,却老是荣获戴佳的坏印象,连她这个旁观者都看不下去了,她问道,佳,霖子要怎样做,你才会对他改观一下印象呢?
戴佳站了起来,义愤填膺地说,让他求神去吧。她这句话刚出口,窗外立即划过一道白茫茫的闪电,头顶响起撕裂长空的霹雳声,隆隆的雷声像坦克一样碾了过去。
北北捂着耳朵,自言自语道,连老天都看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