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镇,是我以前当兵时候的战友。
我是大学生入伍,身体素质又好,新兵训练还没结束就被征召进了野战旅侦查营,后来又被借调到了云贵交界的山区驻扎执行任务。
当时我跟李镇分在了同一个小队,再一问又是同一个省的,而且他也是借调过去的,关系一下子就上来了。
我们的任务主要是支援地方,说白了也就是给地方武警帮忙的,他们搞不了的就我们上。经常性的要跟那边搞跨境走私的、贩毒的、再就是武装越境的非法武装人员交火,基本上平均每个月都要有个三四次以上的任务,也算是枪林弹雨里一道走过来的。
有一次跟几个毒贩交火的时候,对方的子弹穿过我的手臂打到了李镇身上,队里的医生说幸好我给他当了人肉避弹衣,要不然联队就要写烈士申请了,出院后他就经常说我是他半个救命恩人,让我好好表现努力留军,还说要把他们旅长的女儿介绍给我当对象。
不过后来发生的一件事,也让我结束了军旅生涯重新回到了学校,旅长的女儿也成了肥皂沫当镜子,没影的事。
而李镇借调结束后没多久又被战区某作训大队忽悠走了,满身的伤疤就是那时候落下的,基本上后来我们打电话时候只要我一问,他反反复复就一句话,不是人呆的地方。
入营头一天,气儿还没喘匀,就全员集合到了一个光秃秃的小山坡,坡顶摆了一张不大的桌子,上面放了一堆的头套眼罩。
从山顶往下到处铺满了碎石头烂玻璃,山脚下搭了两个行军帐篷,一个大校正坐在里面对着一桌子的饭菜百无聊赖的玩儿着枪。
见人齐了,大校拿起手边的大喇叭清了清嗓子:“来了,来了就下来吧。收拾收拾准备开饭。不想下来嘛,也行,哪儿来的还回哪儿去,反正我这儿营房还没搭呢。”
大校说完,一个老兵二话不说双手抱着头直接就滚了下去,到下面跟没事人一样拍拍身上的土跑到帐篷里拎了瓶啤酒喝了起来。
新人们看到这种场面当场就怂了,如果单论滚山坡,那随随便便跟玩儿一样,大不了满身青肿最多运气差的让石头咬一口流点血,但是滚铺满碎石头烂玻璃碴子的山坡还真不是谁都敢的。
大校见一群人在上面畏畏缩缩的,又在下面拿着大喇叭喊,说戏都看完了,还站着干嘛都下来吧,好酒好菜都等着呢,不然就麻利儿滚蛋吧。
还真有几个狠的,嗷嗷叫着绑着头套眼罩就滚了下去,眼看着还没到山脚,人就已经被扎成血葫芦了,李镇当时也是脑子一热,跟着也跳了下去。
这种训练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一次,一开始每个人身上基本上就没一块好皮,队医天天跟在屁股后面跑,滚到后来,玻璃碴子扎到身上最多也就是一道红印儿,根本不见血,不过这一身大大小小的伤疤算是落下了。
到后来转业回到他们市里干了刑警,国家扫黑除恶的时候办了不少的案子,慢慢的在地方上也有了名气,满身大大小小的伤疤再加上一拉就火的手榴弹脾气,金眼豹的名号也就传了出来,后来叫着叫着叫开了,黑白两面的人也都管他叫豹子,李镇这个名字倒是叫的人不多了。
“青金观你去过吗?”前面的张瞎子冷不丁的问了一句,听得我一愣,赶忙收回了思绪,见我不说话,他微微转了一下头又问了一次:“就是你四爷爷曾经修行过的道观,去过吗?”
我往窗外瞟了一眼,稍微挪了挪身子说道:“小时候算是去过一回,感觉那地方冷冷清清的,后来就没去过了。”
“嗯,那里香火一向不好。”张瞎子淡淡的说了一句,又靠在椅背上没了动静,豹子在旁边打了个手势,意思是这人就这样让我别理他。
就这样又沉默了差不多半
个多小时,车子从大路转向小路又拐了一道弯,在一排高大的银杏树旁停了下来,下车往四周一扫,我心里不由乐了。
银杏树后面隐约是一道不高的围墙,右边种着一大片看不出品种的枫树,枫树后面有半拉中式设计的门头隔着银杏叶子若隐若现。
借着汽车大灯的亮光隐约还能看到一块巨石立在旁边,上面还有留云山庄四个字,我心想这不农家乐吗?
司机站在门口对着头顶的摄像头晃了晃手,门锁响了一声裂开一条缝,他回身对着我们点了点头弯腰闪了进去,
进到里面我才发现,里面的设施完全超出了我的想象,完全就不是一个农家院能比的。
这是一个占地面积极大的建筑群,典型的园林式设计,亭台楼阁一应俱全,周遭的房屋雕梁画栋、飞檐翘角,极具风雅,就连道路两旁的花草树木在昏黄的路灯映射下也显得别有一番风致。
跟着他们穿了一条幽静的花廊,停在了一所房子面前,我抬头看了一眼,头顶是一块金漆大匾,上面是两个篆书,浮山。
一进屋,两个人正围在一张桌子上讨论着什么,在他们边上堆满了各种书籍文献,好几个LED大屏排成一排,上面投着一些山水画,有局部的有整体的,还有一个人躬在地上摆弄着几个石头雕像,都是兽首人身,看不出具体是什么类型。
看到我们进来,一个穿着白汗衫看起来五六十的老头子绕过一张大桌子走了过来,这时候我才发现大厅右手边的里间当中正放着一张巨大的柚木大板,上面静静地搁着两幅画卷,四五个人拿着各种工具围在画卷周围不时的小声争论。
“张教授,算是这儿的负责人。”看到老头过来,豹子碰了我肩头一下低声说了一句,张瞎子似乎不愿跟张教授过多接触转身往茶室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