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阁楼拔地倚天,如同一只振翅欲飞的鹰隼,阁楼正面,作为支撑的廊柱足足有十六根之多。
每一根立柱恐怕至少需要两人合抱,中间粗直,上下收杀,是典型的梭柱,柱身通体秋香色,在发光矿石浓郁的光晕下呈现出一种雍容的金黄。
磉盘高约半米,上面雕刻着精美的鸟兽纹饰,肚上有一圈浅纹,以浅纹分隔,上下异色,看样子当年这山腹底下的湖水似乎还不浅,只是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让这片湖水彻底的冰封起来。
立柱后方,半米之遥,立着一排各具姿态的神兽石雕,从形态上看,有点像是狻猊。我粗略的数了一下,估计有四五十头,甚至更多,如果算上两侧游廊,数目恐怕不下上百。
阁楼正上方悬着一块硕大的红底儿金漆牌匾,以卷草、方胜纹做底,匾心有“玉印”两个大字,笔法雄浑张扬,气势汹涌,隐含超脱之意。
落款是“十二月”三个描金阳文,也不知道具体指的是落笔的人,还是挂匾的日子,整块大匾和着磅礴的楼阁,尽显一派巍然。
“这两个字很可能是洞真手书。”张瞎子静静的看着头顶的牌匾,似乎在向我们解释:“落笔狂放,但撇捺之间似乎还藏着一丝忿意。
十、二、月,指的并不是楼阁落成的时候,这三个字,合起来恰恰就是,青金观的青字。
虽然离开邾地之后,洞真再也没有踏入青金观山门一步,但自始至终,他真正仍旧是青金观门下。”
“洞真当时还是个道童吧?”我不禁有些怀疑张瞎子的说法,虽然我不太懂书法,但也一眼就看出来,牌匾上“玉印”两个大字隐含的意韵,若非大家,几乎不可能书写。
张瞎子点了点头:“古时修道,抄经录法从小就要熟练掌握,能写出这样的字,丝毫不奇怪。”
张瞎子说着,迈步向前,我又抬头看了一眼牌匾上的字,心里感叹了一下,跟着他的脚步从前面的立柱穿了过去。
等我们真正推门进去,才发现里面大有乾坤,整座阁楼完全是木结构建造,视线所及之处,既不见铁钉辅助,也全无粘合印痕,似乎所有的连接都以榫卯结构来完成。
由于那些发光矿石全都嵌在外面,走进大殿的瞬间,视线反而黯淡了许多,一种恍如隔世的念头猛地涌了上来,待眼睛适应了这种混混沌沌的光线之后,再去看,又觉得肃穆了许多。
大殿里一片空荡,正中央是一个圆形图案,以圆形图案为中心,八条细长的凹槽以米字形向外辐射,整幅图案估计有十多平米大小。
图案中央的圆形,大小如同水缸,里面是与地面齐平的冰层,下面已经冻实了,一些像是金针菇一样的白色气泡拥挤着凝结其中,气泡下面黑沉沉的,不知道深度究竟有多少。
以圆形为中心辐射出去的凹槽,宽约两指,深度不到一个指节,笔直的向外围延伸,凹槽尽头各有一只铜鹤。
这些铜鹤分踞八方,鹤嘴朝向各有不同,全都是引颈高歌的姿态,只有头顶还残留一些暗黄的铜色,其他部分已经被岁月侵蚀得发黑发绿。
除了这八只姿态不一的铜鹤之外,大殿里面再无其他摆设,我们绕着殿内兜了一圈儿也没有找到能够拆卸的物件儿,索性便沿着楼梯迂回到了楼上。
上了二楼,发现这里跟下面的大殿一样,简直就是寒冬腊月的马蜂窝,一片空洞,除了被我们的脚步震荡起来的灰尘之外,便再没有其他的东西了。
豹子有些迟疑的问道:“这又是什么路数,花这么大人力物力在这下面修这么一幢楼,里面却不摆东西。”
张瞎子面色平静的转到了楼梯旁,抬脚迈了上去:“玉印”阁的祭祀性可能大于实用性,。
外面那些发光的石头应该对铜镜有着天然的压制作用,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发现,那些石头镶嵌的方位和数量都非常讲究,隐约组合成了一个阵势,这座阁楼最大的作用,恐怕就是为了将铜镜隐藏起来。”
豹子点了点头答道:“这些石头能够发光,肯定有一定的辐
射,你们说会不会是古人利用这种石头释放出来的能量,构建了一层结界,然后无限制的抽取铜镜的力量来使用。”
“我在想,铜镜自身会不会就蕴含着大量的射线,就像是宇宙射线一样。”孙柏万探着头朝上望了一眼,不动声色的瞟了瞟张瞎子:“那面镜子或许是高级智慧打造出来的一种强化设备,能够对碳基生物进行多次的提升和改造,童厚才能够变年轻,就是证据。”
“未可知。”张瞎子的声音从上面悠悠的飘了下来:“对于铜镜的作用我们现在也只有一些猜测,并没有人亲眼见过……或许,我经历过,但……我无法解释。”
说话之间,我们全都上到了第三层,和所有人的猜测一样,第三层也是空空如也,只不过让我们感到意外的是,三层以上仍有楼梯向上迂回。
等我们沿着落满灰尘的楼梯逐级而上,最终站在顶层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这座阁楼是“明三暗七”的建造格式。
里面的楼层远不止我们在外面看到的三层,而是足足有七层之高,看着远处如龙脊一样的游廊,我一下子就想到了江南三大名楼之一的滕王阁。
但眼前的阁楼却逊色了很多,每一层都是空空荡荡的,地面甚至没有任何物件存在过的痕迹。
似乎就像张瞎子所说的一样,这座楼阁的祭祀性大于实用性,但这种过于空寂的风格着实让人费解。
“现在该怎么办?”孙柏万探头朝外面的副阁看了看,耷拉着脸,小声说道:“这里面怎么会没有东西呢?”
豹子在他肩头拍了拍:“走吧,咱们先下去,或许副阁里面能找到合适的东西,如果都没有,咱就把楼梯还有两边长廊的栏杆拆了,总不能让秦雪跟童厚才一样。”
我冲着他们两个点了点头,跟张瞎子一左一右,又溜着墙走了一圈儿,见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发现,这才重新回到楼梯口,逐级绕了下去。
返回的途中也没有发生什么意外,脚下的楼梯踩上去非常扎实,偶尔有一些细微的异响,也在独特的榫卯结构下快速消散于无形之中。
从二楼往下走的时候,张瞎子忽然拉了我一下,低着头淡淡的说道:“陈青,你看,下面的铜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