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上水不到一会儿功夫,秦雪手指上那些紫黑色的小点开始向外渗出一些细密的小水珠,紧跟着凝聚成一滴一滴紫黑色的液体,顺着她的掌缘落在冰面上。
那些宛如头发一样的丝状物,纷纷被裹在液体里滑落出来,在地上盘结了薄薄的一团,落地之后慢慢的融化成一滩粘稠的胶状物,冻结在冰层上。
“陈青,这样不是办法。”豹子站在我身边低声说道:“这东西应该是跟血肉连在一起的,恐怕咱们所有人的水都用上,一时半会儿也清不干净。
暂时,先这样吧,她……她肯定能理解咱们,我看前面的阁楼应该是全木结构的,待会儿咱们去里面拆点东西,火化吧。”
我看着源源不断滑落出来的紫黑色丝状物,有些心灰意冷的点了点头,掏出猎刀冷冷的说道:“把童厚才的袍子切开,我要拿到他手里的东西,不是那东西,秦雪也不至于横死在这里。”
豹子点了点头,拔出匕首绕到了童厚才的尸体另一侧,跟我一起把罩在他身上的皮袍子一点儿一点儿切割下来。
撕开皮袍子,赫然发现,童厚才周身上下,除了脖子和头,以及露着皮袍子外面的半截手臂尚且完好,其他地方全都爬满了那种像是头发一样的紫黑色的丝状物。
这些丝状物表面生长着细密的小刺,在光线下毛茸茸的一片,乍一看上去就像是套了一件深紫色的连体毛衣毛裤一样。
握在他手心的东西像是一卷皮料,密实的卷了五六圈,最外面一层略微翻卷,隐约能看到几个模糊的图案,看上去似乎是文字。
皮料层与层的缝隙之间也纠缠了一些丝状物,最外层还凝结着一层薄霜,上面残留着一个淡淡的手印。
我回头望了一下倒在地上的秦雪,这一会儿的时间,笼罩在她脸上的紫黑色似乎又重了一些。
如果我们放任不管,恐怕用不了多久,她的身上就会和童厚才一样,爬满这种紫黑色的丝状物,这是我们谁都不愿面对的结果。
我看了看童厚才紧握的拳头,往那卷东西上倒了一些水,那些紫黑色的丝状物遇水之后快速融化,滴在在冰面上,很快便淤积了薄薄的一层。
见上面的紫黑色霉菌全都褪去之后,我把脖子上的方巾解了下来,小心的隔着方巾拽了几下,那卷皮料牢牢的锁在童厚才手里纹丝不动。
我来回拉了几次,那卷东西就像是像是完全冻死了一样,被童厚才紧紧的攥着,我心里一急,干脆手起刀落齐着尸体的手腕砍了下来。
童厚才的手“啪嗒”一下跌落在地上,几乎就在同时,一大片绿豆大小的黑色小颗粒顺着他手腕上的断口“哗啦啦”的洒了下来,眨眼的时间就在脚下的冰面上滚了一大片。
我脑子里一热,瞬间就想到了那一滩骆驼的模样,整个人半蹲站着就向一旁弹了出去,豹子也是如临大敌一般一连往后撤了好几步,脸上的表情几乎已经不成人样儿了。
“已经死了,这些只是空壳。”张瞎子小声说了一句,凝重的看着眼前被霉菌裹得像是猩猩一样的尸体,解下了一直背在身后的东西,小心的把缠在上面的黑布褪了下来。
我一见那东西,不由的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一直放在手边的竟然是一柄通体赤金色的铜鞭。
粗略看了一眼,铜鞭长度最多一米二三,吞口上是一幅狰狞的饕餮纹,一节一节的八棱形塔状结构,从护手处由粗到细向前延伸,最前端是一节长约半个指头的八边形塔尖。
铜鞭上布满了扭转纹路,起伏的纹路如同行云流水一般环绕整个鞭体,在阁楼上那些发光矿石的光照下反射着点点金辉,看上去宛如神兵。
我记得当初在寒林暮雪图的小院里见到过一幅赤髯道人的画像,挂在道人腰间的就是这东西,而且当时秦雪好像还提起过,说这铜鞭应该是青金观历任观主随身的物
品。
“青金观的东西,和壁画一起收回来的东西。”见我表情有异,张瞎子点了点头,说了一句,然后慢慢的举起铜鞭,在童厚才的胸口戳了一下。
一个近乎圆形的孔洞顿时出现在童厚才的“毛衣”上,孔洞附近的紫黑色丝状物瞬间向外围退散了一大片。
随着这个小洞的出现,一堆让人头皮发麻的黑色小颗粒像是开了闸一样,从里面“咕噜咕噜”的倾泻`出来,砸在地上劈啪作响。
我们几个下意识的就往后撤了好几步,几秒钟的时间那些黑色的小颗粒就在童厚才和秦雪之间铺了密密麻麻的一层。
张瞎子伸手在下巴上摸了一下,淡淡的说:“这样看来,被当地人称为会笑的神灵,也就是我们在外面遇到的那些摄魂虫,很有可能是被人故意带出去的,摄魂虫被困在外面,阁楼里面便再无危险。
当我们抵达冰雪谷的时候,被困在外面的摄魂虫从休眠中苏醒过来,攻击了驼队,只不过它们尚且太过虚弱还不足以对我们产生威胁。”
“那,这东西会不会跟着我们重新找到了回家的路。”孙柏万小心的碾碎了一团摄魂虫壳,四下看着:“又是阎罗,又是眼镜蛇藤,还有这种完全没见过的致命霉菌,要是再来一堆能把人变成果冻的虫子,别说找什么镜子了,咱们能不能上去都两说吧。”
张瞎子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淡淡的说道:“是福不是祸,以摄魂虫的习性来说,被困住外面这么多年,很有可能已经另觅巢穴了,我担心的是这下面还存在着休眠的摄魂虫。”
我看了张瞎子一眼,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用猎刀轻轻的拨了一下地上的小颗粒,那东西黢黑黢黑的。
肚子上的两排脚像是拉锁一样拢在一起,而且不止是脚上,就连黑色的背甲上也长着一些细密的倒刺,说不出的怪异。
我又探头看了一下童厚才手腕的断口,往里面照了一下,发现从断口处一直到胳膊肘之间已经完全空了。
里面就像是丝瓜瓤一样布满了大量的丝结,丝结与丝结的缝隙之间似乎还卡着一些黑色的小颗粒没有掉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