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 钟栖月醒来时翻身都困难,身子如同散了架,比那天她跟妈妈去爬山还酸痛。
想到晚点还要去工作室,再酸痛她也得爬起来。
等睁开眼,才发现床上就只剩她一人。
听到浴室里传来的水声,她哼着声翻了个身,趴着休息一会。
回想起昨晚那些的荒唐事,她心里又是百般惆怅。
昨晚她是用找徐紫芸才顺利溜了出来,今晚呢?她该用什么借口。
况且这种借口也只是一时,没办法长久下去。
纪冽危是绝对不会同意她跟他分居的。
默默叹了叹气, 她又想起前两天外公提起纪家时那一脸怨念和瞧不上的样子,又想起她答应过妈妈不再跟纪家来往时的乖巧。
这才过去几天啊.....
浴室门咔哒一响,钟栖月连忙闭了闭眼,装睡。
半晌没什么动静,这一装睡还真给装困了,钟栖月睡的迷迷糊糊,就连什么时候被翻了个身都没察觉。
等一阵凉意在身上微微泛开,她惊地睁开眼,发现纪冽危正坐在她腿边低头摸索什么。
楞了两秒,又感觉有冰凉的指腹轻轻刮弄边缘。
钟栖月的脸蓦然爆红,抓着床单,话都说不利索:“哥……...”
“嗯?”他呼出的气息均匀洒落。
意识到他在做什么,钟栖月打了个寒颤,紧张说:“我自己来吧。
“你看得见?”
“......”钟栖月说:“我努努力也行。”
“没关系,我能看得更清楚。”
钟栖月心想,她就是不想他看得更清楚啊!她抓着床单的手指一点点收紧,那根手指同时也往里探了点,她身子一绷,再次说:“哥,我自己真的可以。”
“好。”纪冽危抬起头,把手里的药膏给她:“那你自己涂。”
他转身从床头柜上抽了一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拭手指的痕迹。
那根白皙修长的手指,顶端泛着的水光及药物的融合,顿时让钟栖月臊得睁不开眼,她红着脸接过那支药膏。
僵硬地拧开盖子,将药膏挤到自己指腹。
几秒后她忽然反应过来,猛地打了个激灵,抬眸望去,男人正含着轻笑望着她。
他一脸坦然,“怎么不上药?你不是说自己可以吗?”
钟栖月光是想想当着他的面,把手指伸进去上药的场景几乎要羞愤欲死,这也难怪刚才纪冽危能就这样轻易地把药膏给她。
摆明了就是知道她会是什么反应。
她抿了抿唇,把药膏收起来,一脸正色道:“我觉得也不需要上药了。”
纪冽危看着她笑:“别,都肿了。
她牙根一咬,嘴硬说:“没。”
“肿了。”
“没。”
纪冽危淡声:“你看的没我清楚,刚才我掰开看了下,挺红肿的。”
他靠近,语气很轻:“也怪我不知轻重。”
“没,没肿……………”她红着脸把被子往自己身上盖住,躲进被窝里,闷闷地说:“好吧,可能有点点肿,但真不疼,你别把我想得那么柔弱。”
她只是一时没适应,他忍了三年的动作。
纪冽危笑了笑,盯着那团拱起,只觉得她愈发可爱。
“好,是哥哥小看栖月了,栖月怎么会柔弱,你的意思是晚上还能继续,是吗?”
钟栖月不想说话了。
早上钟栖月带着汤颖去观赏了一场陶艺展览,中午回到工作室时,段砚川正坐在窗下跟孟行白在喝茶聊天。
她把包放下走过去,问:“砚川哥,你怎么忽然来了?”
段砚川问她:“展览看得还顺利?”
“顺利,挺有意思的。”
孟行白看了兄妹二人一眼,主动站起来,说:“你们聊吧,我忽然想起来还有点事要忙。”
钟栖月落坐,把孟行用过的杯子挪到一旁,又取了自己的杯子过来倒茶喝。
“砚川哥,你还没说怎么忽然过来了,你今天没工作吗?”
“我自己就是老板,去不去也不影响。”
“喔,也对。”钟栖月讪讪点头。
“我早上去过徐小姐的家了。”
段砚川冷不丁开口,钟栖月抬眸看他,“砚川哥.....”
段砚川脸色微冷,“你昨晚睡在哪儿?”
“段栖月,你最好不要在我面前撒谎。”
钟栖月目光心虚,而后老实说:“我昨天的确没有去紫芸家,对不起……”
“你别跟我说对不起,你应该跟我们妈妈说对不起,她那么信任你,可你呢?你竟然对她撒谎,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跟纪冽危在一起?”
钟栖月紧紧扣着自己的衣摆,垂首认栽:“是。”
段砚川不出所料地冷笑:“果然。”
“我就知道你回国后,纪冽危不可能不找过来,前段时间看你情绪总是不对劲,我就多少猜到一点了。”
“你昨晚跟纪冽危过夜了?你到底怎么想的,你知道外公和妈妈都不希望你跟纪家再有一点牵扯吗?”
钟栖月抬眸,认真说:“可是砚川哥,我已经和他结婚了。
“结婚是什么意思?”
她说:“是去民政局领了结婚证的夫妻。”
段砚川皱了皱眉,满肚子严肃的话想指责,但望着钟栖月这张认真的面孔,终是欲言又止。
兄妹俩对视着沉默了半晌,段砚川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家里人?”
钟栖月为难道:“我一定会说的,但我想找个合适的机会,毕竟前几天我才答应妈妈不跟纪家人有来往。”
“原来你也知道自己答应了妈妈什么。”
“......对不起。”钟栖月声音很轻:“但很多事,尤其感情本就没有定数,我那时候也没想过会跟他结婚。”
段砚川沉沉叹气,眉心紧拧,“我会帮你保密,但我建议你尽快公布这件事,拖得越久越难开口。”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那他呢?纪先生怎么想的?他就甘愿这样跟你地下婚姻?”
结个婚还要藏着掖着,纪冽危这么骄傲的人怎么能忍受?
钟栖月:“他说随我什么时候说,他不在乎那些。”
段砚川冷笑:“他当然不在乎,但每晚还不是要跟你过夜?”
钟栖月脸微微泛红,头也低了下去。
现在婚都结了,他再说那些还有什么意思,说白了,纪冽危比他这个亲哥认识他妹妹的时间还要久,当初这两人在纪家发生的事他也完全不知情,两人之间的感情,他又有什么好插手的。
况且他也知道,一个男人能为了这段或许根本得不到回应的感情能坚持等三年,一定是爱惨了。
只是一想到那个男人把他妹妹哄去结了婚,他心里头还是很窝火。
见段砚川脸上的冷意还没褪去,钟栖月给他又倒了杯茶,好声好气哄了几句,他才稍微好受了点。
整个下午,段砚川都留在工作室,傍晚收工还特地开车载钟栖月回家,生怕她跑了。
她露出笑容,一脸讨好:“砚川哥,你真不必把我看得这么严。”
“别跟我嬉皮笑脸的,接你回家不是别的,今晚家里有特殊的人要过来吃饭,你必须回去。”
钟栖月问:“谁啊?"
段砚川看着前方的路,语气冷淡:“我们的父亲。
车子一路驶回了段家,期间段砚川都没说话,直到钟栖月主动问起陆应楼的事,他才开口说:“爸前不久才知道你找回来的事,想来家里见你很久了,妈妈不愿意让他来,他应该是在外公那下了功夫,外公松了口,今晚让他过来吃饭。”
"......"
“到家了,下车吧。”
进入别墅,还没进里屋,钟栖月就听到后院那传来动静,保姆说:“老爷说今晚家里举办烧烤派对,就在后院玩。”
段砚川问:“我爸来了吗?”
“姑爷来许久了,不过......”保姆眼神朝楼上望去,欲言又止。
段砚川颔首,拉着钟栖月回屋,上楼,敲响了段知晴的房门,轻声喊:“妈。”
“进来。”
兄妹俩一同进屋。
段知晴正坐在沙发上看真人秀,乐不可支,见兄妹俩一起回来惊讶道:“你们怎么一起的。”
“我去接妹妹回来的,妈,你还好吗?”
段知晴笑道:“我能怎样啊?都回来了,正好你们俩陪我坐一会。”
钟栖月把包放下落坐,“妈,要我去给你切点水果端上来吗?”
段知晴摇头,“一会就要吃饭了。对了,你爸过来了,你去见了他没?"
“没呢,刚到家。”
“喔,那一会你下楼去见见他,他挺想你的。”
钟栖月点点头,“嗯,会的。”
段砚川站在窗边,垂眸向下看,目光一错不错盯着坐在后院休息椅上一身西装革履的男人,中年男人生了张英俊的脸庞,气质儒雅稳重。
陆应楼,北城陆氏家主,也是他的亲生父亲。
段砚川想起袁叔曾经说漏嘴过一次,说他跟自己的父亲长得很像,小时候他不觉得,如今他三十二岁了,再看见这个许久未见的父亲,倒不得不承认血缘关系确实很神奇。
后院的烧烤味飘香四溢,段知晴摸了摸平坦的肚子,笑说:“你们都窝我这干嘛,下楼去啊。”
钟栖月担忧看她,“妈,您要下去吗?”
“下去,怎么不下去,我都要饿死了。”
她蹭地坐起来,拉住还站在窗边的段砚川,“下楼去给妈烤点爱吃的。”
母子三人步入后院,钟栖月挽着段知晴,一路心情沉重。
一会就要见到自己的亲生父亲了。
她其实心情格外紧张,在不知道自己身世前,在钟蕊身边养大时,其实她对爸爸这个身份没有半点感情。
就好像,无论她的身份如何改变,爸爸对她来说都是个极其陌生的称呼。
她甚至都觉得,自己学会的中文里,根本就没有父亲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