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卡文迪许发现,艾丽西亚的新爱好是看他哭。事情的起因是,珀西伯爵受人鼓励下,又恢复了他的拜访。
每天进进出出,惯会献殷勤,柔情蜜意,把他这个丈夫不放在眼里。
他们在一块读书, 珀西伯爵会害羞地微笑。
他站在门口,想离开又进来,坐在一边看着,男方没有收敛半分。
威廉.卡文迪许沉着脸。
晚上去歌剧院也是,形形色色的人走进包厢,闲聊,或者干脆注视着她。
他的生活被这些占据了,卡文迪许发现自己没法满足。
他不想只做丈夫,哪怕是唯一的丈夫。只有他能亲吻她??虽然其他人能行吻手礼。
他能每天的夜晚和她同房,睡在一处,享受难得的安宁,虽然有单数日和双数日,他甚至没法留到凌晨。
她的金发披在他的身上,她睡梦间轻轻地靠在他的怀里。他又觉得一切变美好了。
卡文迪许没法质问出来,直接询问妻子的情人,太冒犯了,太多疑了,太能伤人心了。
于是, 在他觉得可以容忍的范畴,他刻意纵容着。大度又嫉妒,大度是对他的妻子,嫉妒是对她身边的男人们。
卡文迪许记得她每一件衣裙的式样,都是经过他手订做的。细节上的所有,印花刺绣,搭配的花边蕾丝缎带,连褶子的纹路都清清楚楚。
所以,在这天来接她时,威廉.卡文迪许发现艾丽西亚换了件衣裙。
即使外观看起来一模一样,但他记得袖口的纽扣,是一对螺旋纹的贝母。
他精心挑选的,现在却变了,换成了包银的金扣。
他把她扶上马车,看着那一处。
她为什么要换衣服,还是这么相似的一条。
他不能怀疑她,但控制不住,这种复杂纠结让他痛苦十分,我怎么变成了这样?
一个多疑小气固执易怒的丈夫,他没想过婚姻是这样,怪不得都要说男人不能嫉妒。
艾丽西亚去拜访的是多塞特公爵府。
这位公爵年纪还轻,五岁时候就死了父亲,继承了公爵爵位。
现在不过十九岁。大概是全英国最尊贵年轻的一位大人物。卡文迪许曾经戏称他“小公爵。”
乔治?约翰?弗雷德里克?萨克维尔。
多塞特公爵和卡文迪许,莱文森-高尔家两边都有姻亲,后者更近点。小公爵的祖母是艾丽西亚曾祖父的妹妹。
他父亲,上一任公爵将近五十才生了她。
多塞特公爵父亲早逝,母亲强势,体弱多病,养成了暴戾乖张的性格。
他对什么人都不亲近,除了艾丽西亚。他把她视为一位至亲至爱的家人。
艾丽西亚和他的妹妹,伊丽莎白?萨克维尔小姐很相熟,她们同年出生。她下半年要和德拉瓦尔伯爵订婚,才回到了伦敦。
多塞特公爵作为兄长,当然要跟着一起。他脸色苍白,因为去年的举措实在不好看。
他是艾丽西亚追求者中最癫狂的那一个,想想他平日里的举措,倒也不意外。
他用裁纸刀割开了手腕,被及时发现才没真出上事。
也是由此,公爵和公爵夫人觉得女儿要赶紧定下婚事,免得受这些人的纠缠。
这件匪夷所思的事,当然被遮掩了下来,只有最亲近的人才知道。
伊丽莎白小姐被哥哥的举措吓了一跳。但她还是和艾丽西亚保持着友谊。
而在艾丽西亚眼里,她残酷到从来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正常地和公爵打了招呼。
就和伊丽莎白上到二楼客厅里去了。
喝茶,然后裙子被意外泼湿,正好这种式样伊丽莎白要过图样,定做了同样的一件。
就借她换了下来。
艾丽西亚没注意她丈夫的神情变化,他遮掩得很好,微微出着神。
这在晚上显现出了后果,他紧紧地攥住她的手腕。
她每次在床上,就会甜美地叫他威尔,她会吻他,笑着搂住他的身躯。
她指尖划过碰触的地方,都让他着迷。
“艾丽西亚,你爱我吗?”
“嗯。”她侧着染上红晕的半张脸庞。
“我会是你的唯一吗?”他扣着她的手。
他最近总是问这样的话,把她问无聊了。
“不是。”她轻笑着。细软的棉布,羊毛的毯子,亚麻的贴身衣物,缠在他们的身上。
餍足的倦怠后,艾丽西亚会愿意多说一点。她靠在他的怀里。
他的手指抚摸着她的长发,掠过头皮。
卡文迪许问起了多塞特公爵的事。艾丽西亚随意地讲述着。
他不知道,德文郡公爵夫妇问过女儿对多塞特的感情,被她否决了。
某种程度上来说,她堂兄是那么多男人中,她唯一能接受的那一个。
艾丽西亚说多塞特跟她表白很爱她。
她就问,“你有多爱我?”
“愿意付出生命的那种吗?”
她看的那些感伤和哥特小说,里面的男女主人公就是这样。
“是啊,我愿意。”
她随口一说,就像有种魔力,轻易攫取心神。
“愿意?”
就有了那一幕。
他想证明什么。
卡文迪许震动地看着妻子的面容。
“我不想嫁给他。多塞特还是个孩子。”她评价道,“固执,脆弱,易碎的孩子。比我还像孩子。
说着看向他。
这些词形容他也合适。
“那为什么是我?”他让她的手托住他的脸庞。
“你是我的堂兄,我们一块长大,我们是最亲的血脉。”
艾丽西亚看着他,“你告诉过我的,不是吗?”她不介意他介入她的生活。
他对她而言,有且仅有这样,仅此而已。
他觉得自己要溺死了。她轻而易举地驯服了他。他却要担心她不再给予他目光,随时抛弃他。
“艾丽西亚。我??”他的眼泪先于他的话语落下,他郁郁地吐了口气,什么也说不出。
他对她的感情复杂,他一边恨她,一边爱她,又想让她多看他几眼,只折磨他一个。
她仰起头,看着他掉着眼泪,他的蓝眸躲闪,但还是一种动人的亮色。
“我真喜欢你哭泣。”她安慰似的亲亲他的长睫,比以往都要热情。
威廉?卡文迪许意识到了,这种脆弱是艾丽西亚最喜欢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