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夏醒了,恍惚了一阵,她撑着脸坐在床头,强行让自己打起精神。
枕头边上的手机亮着屏,页面是短信聊天框,里头就一句话。
-夏夏,你来北京了?
那时骆一澎离开,苗夏一气之下拉黑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可心里总会想着他如果想找她,大可以换个号码或者拿朋友的手机打。
但骆一澎都没有。
说来可笑, 直到五分钟前,她才终于等来了他用其他号码发来的短信。
这时,手机突然持续震动起来。
苗夏以为是骆一澎,本不想搭理,手机震得她心烦,便回头拿起手机想挂了,可没想到来电显示却是江斯淮。
接通后,那头并没说话,而房间又响起敲门声。
猜测敲门的人应该是江斯淮,苗夏搓了把脸,顺直了睡得乱糟糟的头发才掀开被子下地。
她很奇怪今晚江斯淮怎么三番两次来敲他房门,一次是送鞋,这次又是为什么。
床上两双新鞋凌乱摆着,苗夏随意拿了双穿上。
码数正好合适。
门打开,外面却没人,苗夏奇怪地往左右扫了眼,不见江斯淮的身影,倒是看见围栏上出现了个白色的小碗,碗里还漂浮出丝丝热气。
“趁热喝了吧,明天不想上班可以请假。”
握在手里的手机忽然发出声音,苗夏这才意识到电话一直都还没挂。
她把手机放在耳边,抬脚走出房间,声音嘶哑道:“是什么啊?”
“汤。”江斯淮已经走到楼下,他往二楼瞥了眼,苗夏低着个黑乎乎的脑袋在看那碗汤。
在她抬头望下来时,江斯淮慢条斯理地收回了视线。
“还有就是,不想去的聚餐没必要强撑着去,周家述不是个很难说话的上司。”
苗夏只看见了江斯淮的半边身影,听见听筒里传来的话,她愣愣地应了声。
眼前的汤是红棕色的,里头有红枣桂圆枸杞,适合经期喝。
汤喝完,腹部热了起来,苗夏揉了会肚子,白天那阵痛感已经没了。
澡洗完已接近十二点,一楼里的灯全关了,只有院子的那颗圣诞树还闪着明亮的光。
晚上聚餐苗夏几乎没吃什么,怕夜里饿到睡不着,回来时她在外面便利店带了包泡面。
她打开手机灯照着脚下路,脚步很轻,生怕吵醒睡在一楼的樊老太。
忽地,她停了下来,和挡在身前的狗大眼瞪小眼的。
江比尾巴疯狂摆动,哼唧了声,一副随时要往苗夏身上扑过去的架势。
苗夏赶紧弯腰,手贴着江比的脑门安抚它略显激动的情绪。
摸了大概有五分钟,江比才往地上趴,打了个滚,仰躺着,眨巴着葡萄般黑圆的大眼睛。
江比:请继续
苗夏看出它的意图,无奈笑笑,也蹲坐在地上,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关了手机灯,泡面往边上一放,双手开工。
一楼的书房门是关着的,所以看不出里面有人,江比在苗夏下楼前就在里面呆着。
江斯淮忙完事从书房出来,准备去拿水喝,走着走着察觉出不对劲,视线朝沙发那边望去。
一坨很明显的黑影。
他沉默了会,按亮旁边吧台的灯。
突然有光,苗夏下意识闭起眼,然后慢慢睁开右眼,略微尴尬地说:“你还没睡觉啊。”
“准备睡。”江斯淮瞥了眼苗夏腿边的东西,意外地挑了挑眉,“这是饿了?"
苗夏放开刚才听见脚步声时下意识往怀里抱的江比,起身,“晚上聚餐没怎么吃。”
她指了指手里的泡面,低声客气道:“要吃点吗?”
江斯淮说:“我不吃这种东西。”
苗夏撇了撇嘴,想说他没口福,但她没这个胆儿。
毕竟住人家屋檐下。
十分钟后,苗夏端着煮好的泡面到餐厅,坐下时瞄见江斯淮坐在吧台那边低头看手机,台面一杯透明色的液体。
不知是酒还是水。
苗夏想着要是吃完面江斯淮还在那儿坐着的话,就过去和他道声谢,哪知他端着水走了过来。
她咽下嘴里的面,握着筷子,问:“忽然想吃了吗?”
红烧味的,很香,气味又浓,他食欲还是被勾起来了?
江斯淮低声一笑,“下回饿了直接煮厨房里的东西,你碗里的东西味道很大,我闻着挺难受的。
苗夏顿了下,缓慢地点了点头,“抱歉,我应该拿上楼吃的。
江斯淮没说话,观察了会儿她的脸色,红润了许多,“肚子还疼吗?”
“不疼了。”说到这个,苗夏赶紧道:“多亏了你那碗汤,喝了后舒服了很多。”
“那是老太太煮的。”
苗夏顿时感到受宠若惊,眸中一片真诚,刚想说谢谢,江斯淮投来了个似笑非笑的眼神。
喉头蓦地一哽,不明所以看着他。
不知怎么,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还记得两个小时前你对我做了什么吗?”江斯淮问。
苗夏一脸的茫然。
江斯淮目光戏谑,指尖有一下一下地敲着玻璃杯,“你抱了我。”
当时苗夏把话说完,江斯淮正打算把鞋子给她,结果她忽然扑了过来,脸贴着他胸膛无意识地蹭了蹭后,手牢牢圈住他的腰。
他愣了好几秒,低头时鼻间全是她发间的馨香。
视线里苗夏的脸柔软恬静,秀眉舒展,很放松的神情,让人产生了种不舍得把她喊醒的错觉。
他一动不动,像个雕塑似的任由着苗夏抱了半晌。
直到楼下传来老太太的声音,他才有所反应,在不把苗夏吵醒的前提下想方设法抱着她回到床上。
闻言,苗夏吃惊地瞪大眼。
江斯淮起身,淡道:你对一本是有什么执念吗,睡着也喊。”
说完,他离开餐厅,给江比喂了顿夜宵后上了二楼。
苗夏独自消化江斯淮的话,她真的服了自己了,江斯淮又不是磁铁,怎么每次犯迷糊劲的时候总会往她身上靠。
还有,一本…………………
没有犹豫的,她认为自己是在喊骆一澎。
这个认知令苗夏胃口全无,桌上的面直到冷掉她也没再吃过。
隔天。
罗音昨夜没睡好,早上因为忙,强忍着困意撑了两小时,现在实在是抗不住了,头一歪,靠着椅背打算眯五分钟。
苗夏从洗手间回来,路过罗音工位时脚步停了停,轻声道:“罗音姐,需要去帮你买杯咖啡吗?”
罗音眼没睁,“你这么闲?”
苗夏垂眸,抬起脚打算回自己的工位。
“买两杯。”罗音从钱包里拿出张一百元,“要路对面那家。”
苗夏接过钱,多问了句,“另外一杯是给耿悦吗?”
是的话她回来的时候直接先去二楼。
“给你的啊,我没事给她买什么咖啡。”罗音抬眸看她,“你不知道自己也一脸没睡觉的样子吗?就让你帮我买这一回,以后做好你分内的事就够了。
苗夏抿唇浅笑,“谢谢罗音姐。”
才认识两天,她大概了解罗音是什么样的人了,典型的面冷心热。
昨晚也是,部门的男生想让她喝酒,还是罗音给帮忙挡了。
拎着咖啡回到楼下时,苗夏没立即进去,站在院子外往后面那栋宿舍楼望。
今天是西方的圣诞节,温度零下,早上没下雪,灿烂的阳光包裹住她。
苗夏的心忽然就变得很亮堂。
抛开那些糟心的事不讲,她发觉自己还挺幸运的,才来这个城市没多久,居然就进了家前景非常好的公司,福利待遇好,有很好说话的同事领导,还有个??她顿了顿,沉思着该怎么形容江斯淮这个老板。
胡书雨总和苗夏吐槽她的老板,压榨员工,想请个假都很难,一点人情味都没。
对了,人情味,江斯淮有。
“苗………………苗夏?"
身后传来赵助理的声音。
苗夏收回思绪,转身,扬唇想打招呼时,视线滑过赵助理身旁的男人身上,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起来。
这次见面,是始料未及的。
骆一澎插在兜里的手慢慢攥紧,眼睛毫不掩饰地盯着苗夏看。
两年多没见,青涩褪去,她变得更漂亮了,眼睛还是那样,看谁都很深情。
他突然疯狂怀念起曾经,苗夏眸光温柔,低头羞涩微笑的样子。
苗夏低头避开骆一澎的目光,下巴缩进围巾里,“赵助理,我先回去了。”
说完她转身就走,没坐电梯,踩着还算平稳的步伐从楼梯回到三楼。
推开楼梯间的门就撞进了江斯淮的眼睛里。
他刚从会议室里出来,旁边的女人是陈君雅。
陈君雅低头在看手里的资料,“我个人是更倾向于最开始的方案,阿淮,你能直白点告诉我不满意的点在哪儿吗?”
电梯门开了。
赵助理和骆一澎电梯里走出。
陈君雅没听见江斯淮说话,便疑惑地抬起头。
她的视线里,江斯淮目光落在安全通道的方向,下意识跟着望过去,她看见了苗夏。
再然后,陈君雅恰巧发现骆一澎的目光也刚从苗夏身上收回。
“江总,骆总到了。”赵助理没嗅到氛围里的不对劲,出声打破沉默。
江斯淮敛眸,朝着骆一澎微微颔首,之后便一起进了办公室。
中午,苗夏收到骆一澎的短信。
内容很长。
首先是约她见面,地点在一家桐城人开的餐馆。
他说这家店里卤面的味道和大学时她爱吃的那家店的一样。
他说来北京这几年,这家店他几乎每天都会去。
苗夏盯着手机看了半晌。
直到屏幕灯光熄灭,她也没回复。
耿悦来三楼晃荡一圈没找着罗音,顺手把对着手机发呆的苗夏给拉去餐厅。
“夏夏,罗音有没有为难你?”
苗夏摇头,淡笑道:“为难倒是没有,可能压力方面会有一些。”
罗音对工作质量的要求特别高,你可以慢点,但绝对不能敷衍了事,图稿只要她有一丁点的不满意,就必须得重做。
耿悦颇为同意地点点头,“其实你只要能忍耐罗音古怪的脾气,踏踏实实跟着她的话,是能学到很多东西的,她可是老板从国外挖回来的。”
话音刚落,有人在苗夏旁边的位置坐了下来。
罗音睨了眼同时嘴闭上的两个人,神态自若地喝了口汤,“耿悦,你的兴趣爱好就是背后讨论我吗?”
耿悦梗着脖子,粗声粗气地说:“谁讨论你了,少自作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