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几口便舀了个空,顾青川低头去看,才发现是浅浅一只玻璃盏。
食欲是有了,却不能果腹。
他暗暗皱眉,这丫头总有办法让自己不如意。
林瑜自回来后,没再去过正院,几个丫鬟不知怎么了,也没再出面劝过。
林瑜试探了几句,便知她们最近没被找过。
不找也好,最好快些发现她的本性,把她给赶出去。
这个念头却也没能成真。
端阳这天,厨房送了一盆好看的粽子过来,馅料都用笺纸写了贴在外面,还有艾草香囊,五色绳,一壶雄黄酒。
林瑜实在提不起胃口,只吃了小半只粽,便让撤了下去。
“今日过端阳,姑娘不想出去么?河里有赛龙舟呢。”
林瑜摇摇头,除了清明节,其余节日对她没有差别,她也不在意那些节日特色。
只是肚子到底还是要填饱,晌午没吃,入了夜,又让补上了一顿。
房内摆上了一桌饭菜,金环带着心事,去外面转悠了圈。
她又踱回房中,纠结小会儿后,劝道:“姑娘,咱们不如等一等?今日过节,或许大人会过来。”
林瑜心里发闷,刚刚饮完两盏雄黄酒,面色已经泛红,拧起眉头,轻声道:
“来就来,我还会怕他?”
几个丫鬟一齐噤了声。
林瑜觉得奇怪:“怎么了?”
她们连看也不看她,一起向她身后福身,“大人。”
林瑜怔了怔,转过头,瞧见一袭天青直裰的身影。
几个丫鬟动作快,很快把席面重新换过,摆了几碟果子,一碟油煎的扛子火烧,还要去拿别的,被顾青川止住。
他淡声吩咐道:“不必准备旁的,拿两壶梨花白来。”
林瑜听出是个酒名,心中咯噔一下。
酒端上来后,顾青川挥手让丫鬟们出去,“你既然能喝了,陪我也喝一杯。”
他的语气冷冷淡淡,莫名让人心里发慌。
林瑜心知是算这一个月的账来了,抻了抻裙摆,“好。”
他提起酒壶,给两人都倒了一盏,林瑜即刻仰头喝净。
空了的酒盏很快又被倒满,林瑜一句话也不说,接过喝下。
房内安安静静,只有酒盏与酒壶相碰的声音。
林瑜面前的酒盏空了一次又一次,顾青川面前那盏却还一滴未动。
直到一壶梨花白见空,顾青川问她:“还能喝么?”
林瑜看着面前的三个人影,面色绯红,仍旧强撑着点了点头。
她去拿他剩下的那盏,还未碰到,被顾青川拂袖挥开。
他面上已有愠色,将人打横抱起,一把放在床上。
“就这么拧?”
林瑜不说话,等他过来解自己衣服的时候,抱紧了他的脖子,恨恨在他颈间咬了下去。
她咬得极为用力,直到舌尖尝到一股腥味才松开牙齿。
顾青川冷着面色,捏起她的脸。才发现她眼中盈满了泪水。
下一息,这些泪便一颗颗滚了出来,在面颊滑出一道湿痕,落在他手背。
顾青川此前未见她哭过,一时怔住,拇指去擦她唇角的血迹。
“流血的是我,你还哭得厉害?”
林瑜不说话,人哭得很凶,他转去抹她眼角的泪,却越抹越多,两只手也擦不完。
好不容易止住了泪,她深呼一口气,推推他,“继续做。”
顾青川仔细端详她的脸,半晌过后,重新口勿了下去。
行至半途,林瑜低嘶了一声。
不知怎的,他一反常态停下来,“弄疼你了?”
林瑜这时候一贯是不出声的,舒服也好,难受也好,她都不想听见自己的声音。
这时被他直勾勾的看着,她偏过头,不大自在地应声。
“有一点。”
顾青川俯身继续吻她,他的体温熨帖在她身上,轻柔的触碰像溪水流,河床下有晒暖的石头,碰到时有轻微的痒,更多的却是舒服。
她不自觉朝他靠近了些。
这人的动作依旧慢条斯理,口从颊侧游移到颈窝,林瑜有片刻的恍惚,身体明明记着他的下一步,却迟迟没能等到。
有什么倏忽抽离。
他在雪脯上落下几点梅印,又缓缓亲了回来。
林瑜酒精上头,等了会儿,不耐催促:“别亲了,你快点。”
顾青川轻声嗤笑,“这就等不及了?”
林瑜胡乱嗯了声。
顾青川仍旧如前,只是在她唇角亲了亲。
他等了一个月,凭什么让她如愿。
。顾青川原想喊醒她,这会儿转了念头,自己拿了帕子随意擦拭过,取了衣裳披在她身上,抱着人去了净室。
男人后颈上立时多出几道红痕,淡铜的皮肤上渗出几个血点。
林瑜勾着他的脖子,脸埋在他胸前,许久才回过神。
顾青川:“好了?"
林瑜闷闷不做声,好一会儿,靠着他的肩头,开始昏昏欲睡。长发落在腰后,遮掩住雪似的肩背。
顾青川拂过她的发丝,在她颊侧落,林瑜闭着眼,舒服地哼哼了声,不自觉抓着他的手指。
顾青川原想喊醒她,这会儿转了念头,自己拿了帕子随意擦拭过,取了衣裳披在她身上,抱着人去了净室。
亲手给她清洗,自然别有一番滋味。
翌日林瑜醒过来,昨夜的事已经忘了大半,只记得那盏喝不完的酒,味道辛辣呛人。
她坐了会儿,便要下床,帘帐先从外面撩起。
探进一只指节分明的手,手指修长清瘦,一张清隽英朗的面容随之出现在帘后。
顾青川问:“醒了?”
林瑜开口便咳了出来,捂着嘴点头答应。
一只瓷盏从外递进,是清甜的豆蔻水,林瑜捧着瓷盏缓缓喝完,喉咙舒服了点儿,神思也渐渐变得清醒。
她抬起头,“我喜欢和大人现在这样。”
顾青川怔了怔,端起她的面颊,疑心是病了,“什么?”
林瑜认认真真看着他:“大人还没娶妻的时候,我们就像现在这样。”
昨夜铺垫许久,只为今日这句话。
她的眼睛弯了弯,“等大人娶妻的时候,就放了我,好不好?”
女子总要嫁人生子,如此才可安稳度日。如她这般不肯做人妾室,上赶着当外室的却也少见。整个南京城只怕就这一个,不知该说她清醒还是糊涂。
顾青川抚着她后颈的手一顿,阴阳怪气道:“你想得倒是通透?"
不通透行么,自己现在是什么处境?
要是信了他一时的好话,去当什么妾室,从此要应付的就不止他一个了,还得加上他的正妻,以及往后数不清的妾室。
若是自己不走运也有了孩子,还得让孩子跟着一道受人非议,到时候走投无路,想要过好一点,得想尽办法讨他开心。
这样的日子不是地狱胜似地狱。
林瑜沉默片刻,道:“我想了好久,只想到这一个两全法。”
这是她的两全?全了她的什么?
顾青川挠挠她的下巴,不甚在意地笑了笑,“随你便是。”
早就知道她与寻常女子不同,一只来历不明的雀鸟,想要驯服,总是不容易的。
要再耐心一些。
林瑜见他这样轻易答应,便知此人肯定没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不过是拿话哄自己。
要再耐心一些。
心头好歹松了口气,这一步走出去了,总要比前一个月自己窝在房里来的好。
林瑜推推他的手臂,“大人,我在府上闷了一个月,可能出去逛逛?”
她难得求他一次,昨夜又是一场融洽,她雪思潮红都尚未褪去,顾青川自然要答应下来。
他摸了摸她的头发,“出去的时候多带些人,让杨瀚墨跟着你。”
跟着就跟着罢,能出去就行。
林瑜松了口气,躲开他的手,“好。”
一点儿黏黏??的嗓音都没有了。
顾青川心生不满,俯下身,捏着她的下颌吻了上去。
停下的时候,林瑜唇瓣微微发肿。
他按着她的唇瓣,“你说,爷在你心里不值一文?”
这句话听着耳熟,林瑜楞了会儿,才想起是一个月前自己说的。
她不肯认,“不是总督大人先骂的我么?自恃清高,配不上您。”
顾青川冷哼一声,自己只是随口一说,她的就未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