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茉心里轻吐了道气:“法律上来讲,这些问题都可以仲裁解决,只要企业开始着手去办,而不是互相踢皮球。一棵树被砍了,我们确实要追究肇事者,但一天追不回赔偿就不修复森林了吗?所以公道要讨,员工这片森林也要及时修复,我们的
目的不是争输赢,而是将这个项目做完,拿到应得的回报。”
从餐厅里出来,周茉站在雾夜沉沉的平地上和沈度民说了这番话。
大家都是聪明人,讨债的事不必由他们这样闹着去要。
沈度民说:“我会联系公司法务,明天给周小姐回复。”
周茉微微松了下神经,朝他点了点头。
等坐上了楼望东的车,显示屏上已经跳转到北京时间十点半了。
她忍不住揉了揉眼睛,问他:“我们今晚睡哪里?”
男人听到这句话,忽然侧眸看向她:“怎么听着像跟着我居无定所?”
周茉轻哼了声,转过去朝他道:“怎么会,楼先生为我牵线搭桥,我感激都来不及呢,所以才问你,如果没定地址,就由我订酒店。”
男人指腹挠了挠眉心,似笑非笑道:“订酒店感激我?”
这番话意有所指,周茉又怎么会听不出来。
整张脸还带着热,今晚吃的又是羊肉,燥得更慌了。
男人掰动手刹,方向盘转没多久,车身的显示屏上响起手机来电,上面的字眼将周茉吓了一跳??
【爸】。
周茉偷偷朝楼望东瞟了眼,想起下午他们互叫爸爸女儿的游戏,一时间不敢看楼望东了,双臂绷直地撑在大腿上。
电话接通,外放,就听到楼爸爸的嗓音响起:“几号回香港,我跟你妈妈打算让你婶婶照顾阿帖,跟你去一趟香港。
周茉眼瞳睁大又睁大。
她才刚忙完业务的事,如今一件大事又挨过来,还是重中之重的大事!
憋下的气球瞬间被强制开机了。
而楼望东说:“你怎么还不睡?"
“这不是想你的事想到睡不着吗!”
楼爸爸语气沉肃道:“你在香港也不知道过得怎么样,你阿帖天天问,还有,你去谈恋爱也不能忘了工作,男人之所以要事业为重,是因为没事业没人爱。而且为了牢靠些,我跟你妈计划上门拜访一下茉莉的父母,当然了,彩礼这些都有准备,
另外,我跟你妈打算给你们定一对婚戒,你呢,就偷偷量一下茉莉的手指尺寸,千万不要告诉她。”
此时正听着汽车音响外放的周茉:?!
楼望东勾了下唇,问他爸:“如果她知道了呢?”
楼知萧沉吟了下:“她是个很客气的姑娘,不太愿意要长辈的东西,如果她知道了,就说是你的主意,别出卖我们。”
周茉:?!
楼望东似乎乐了,他眼神的余光瞟着周茉手足无措的神态,心里痒得不行,开口:“她要是知道我骗了她呢?”
楼爸爸呵笑了声:“茉莉嫁给你,跟被你骗有什么区别?如果她发现了,你就说,我们全家都很同意这门婚事,迫不及待要她当女儿了。”
周茉原本闪避的眼瞳忽而怔了怔,耳边像响起一曲弦乐,在她心底划过,飘荡下一串串灵动的音符。
最后,楼爸爸说:“你在外面注意安全,早点休息。”
电话阖上,这辆车驶入夏天的夜晚里。
周茉双手撑在腿侧,眼睫缓缓地低垂,听到楼望东说:“陈叙屿未出生前,我们全家都希望是个女儿,我听说会有妹妹,也就勉强同意。”
周茉忽然轻轻笑了声。
男人双掌抚过方向盘:“所以你叫我''哥哥''的时候,我就知道这辈子,我们注定是一家人了。”
周茉眼眶抑制不住地浮起一层雾,等车身停泊在偌大空旷的平地时,楼望东伸手拉开副驾前的储物箱,里面放了些工程用具,他最近跑救援点,经常要帮忙搭建毡房,是以卷尺也有。
他此刻拉开一点长度,对她说:“把手伸过来。”
周茉指尖拢了拢,仿佛没有力气,但是不抬起又像迟疑,可她真的,在抖着。
楼望东是从不拧巴的人,他会直接伸手将她的右手捞来,就当着她的面量度,微凉的尺带绕过她的无名指,像划了一个标记,一个圈定,像围住羊羔的栏,她在里面,楼望东就会守在外面不走了。
她轻咽下喉中堵住的水涩,等他量完,周茉将那卷尺接过,眼眶抬起看他,又垂下,稍微拉开一点卷尺的长度,安静地等着他的尺寸。
男人的骨节硬朗修长,像有无穷的力量,因为坚韧,又比钢筋铁骨还牢靠。
她手中卷尺一绕,等看清那个数值,心里铭记着,嘴上轻声念,像是要记得更清楚,对他知道得又清楚了一分。
这时男人掌心来捧她的下颚,欲吻未吻,他的力量全然在克制,周茉看到他眼中泛红的水线,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这对他来说意味多大,但是他说:“我从前在鄂温克旗买了套房,没有带其他人去过,我们,今晚就当它是婚房,我们在那里洞
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