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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32 第五场雪(1 / 2)

10月23日,霜降。

叶芷安正在化妆室给自己上妆,接到演播室工作人员打来的电话,通知她今天的录播提前十五分钟开始。

她不敢耽误,加快动作的同时精简了眼部妆容。

套装是台里统一准备的,中规中矩的短款西装,配一条半身包裙。

这段时间瘦了些,裙子套在她身上,能空出两根手指宽的间隙,为了显得更加合身,她找来两枚一字夹别上,匆匆往演播厅走去。

路上听了两嘴八卦,一开始说的是前几天台里发生的重大事故。

“冰雹这种程度的突发性灾害都没推算出来,统筹组的人是都傻了吗?我刚才路过领导办公室,听见他还在跟航空局、农管局那边的人道歉呢。”

“别跟我说这次大规模的调任安排,就是这事导致的?"

“不然呢?”

话题一转,“对了,大前天下午咱们台不是来人了吗?听说是北城那边的,领头那个长得贼帅,光看背影,都配得上sexy这个词。”

“拍照片了吗?快给我瞧瞧。”

后面的话,叶芷安没听见,也不太感兴趣,录完一分钟的节目后,配好音回到工位,捱到午休时间,去附近一家奶茶店点了杯热巧克力,恰好遇到同事何荟。

两个人坐在店里闲谈了会,何荟突然问:“你听说没?陈科长要被裁了。”

“因为前几天的失误?”

何荟点头。

“可那事不是跟陈科长没有关系?"

何绘环顾一周,见到几个熟面孔,唯恐被他们听了去,索性用肢体动作代替言语,先是讳莫如深地摇了摇头,随后又指了指天花板,意思是确实和科长没关系,但犯事的副科长上头有人罩着。

出了这么大的失误,必须有个人出来承担责任,偏偏政治层级最爱推诿扯皮,副科长又有高管兜底,层层筛选下,这黑锅只能让无权无势的老实人陈科长背了。

这次事件造成后续影响也不小,第一时间受到领导的高度重视,开完会议后下达精简人员的决定。

明面上说的好听,是要将一部分人送往异地培训,实际上就是劳务派遣,极大概率就留在那儿回不来了。

何荟吸了口奶茶,眼皮微抬,观察着叶芷安的反应,只见她神色无波无澜,至于是不把别人生死当回事,还是太会掩藏情绪,何荟没看透。

热巧克力浓郁,两口下去,驱散身体里的寒意,让人倍感幸福,过头却只会产生黏?感,剩下三分之一时,叶芷安同何告别。

即将入冬,空气湿湿冷冷,绕着光裸的脖颈打转,再杀气腾腾地钻进衣领,给人一种肌骨和皮肉能在冰水中溶解的难捱滋味。

望着眼前异常拥堵的车流,叶芷安没来由升起一种诡异感,仿佛自己正被什么东西裹挟着,在命运的潮水中浮浮沉沉,无法自救。

半小时后,她意识到这种不安的预感并非空穴来风。

被叫到部长办公室门前时,里面的人还在通话,她等了近五分钟,见人声消失,才敲了两下门。

部长也不废话,开门见山地说:“小叶啊,台里打算调一批人去外地,你在名单里,不过你要去的地,和他们不一样??”

他往下接了两个字。

是经常能听到的一个地名,此刻却砸得叶芷安脑袋嗡嗡的,表面上的礼貌和镇定险些没维持住,她用僵硬的声调问:“我这调任安排,是谁下的?”

“除了几个领导有这权限外,还能是谁下的?我也就传个指令而已。”

部长不知她在担忧什么,只觉她问了句显而易见的废话,不免一阵好笑,两秒后才看出她的不情不愿,好奇地问:“我记得你大学就是在北城读的,怎么,是那地方给你留下了什么不好的印象?”

叶芷安意识到自己反应大了,平复好心情,摇头笑说:“大学四年,我在那儿生活得很好......现在只是在担心我外婆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我要是真去了北城,她没人照顾。”

“这倒也是......这样,我再去帮你说说,看这调任能不能取消,不过我说话没那么大分量,你别抱太大希望。”

单他愿意去帮自己游说,叶芷安已经心怀感激,不敢得寸进尺奢求一个好结果,正儿八经地同他道了声谢。

两天后,部长面带抱歉之色告知她她的调任决定已经毫无转圜余地,同一时间,台里所有人事调动被张贴在公告栏处,围观的人霎时议论纷纷。

目前这种情况,被遣送至附近三线小县城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然而名单上唯一的异类,却被委派到各方面资源都无可匹敌的北城。

一座压力与机遇并存的城市,你抓住了,遍地都是金子,一旦错失,就只能挤在乌泱泱的人潮中,同身边的普通人一齐抬头望向那轮高不可攀的天上月。

未来的事尚不好说,当下所有人想的是为什么,又凭什么?凭什么只有叶芷安一个人能往上爬?

后来那一周里,角落里总能传出几道不和谐的声音,一会儿内涵叶芷安是靠不正当手段得到的机会,也有人说她自己就是个有钱人家的大小姐。

总之,她目前拥有的一切和她的努力全无关系。

其实在精简人员的决定下达前,局里的竞争气氛并不浓厚,毕竟是一口铁饭碗,虽说上升空间不大,但也不容易丢。

然而在一群只想循规蹈矩,安稳度日的人中,过于努力的人只会是打破平衡的存在,显得格格不入。

等到叶芷安发现自己被孤立排挤,已经是她进台两个月后的事情,之后进来的新人也在前辈们无中生有的一句“是她不愿意搭理我们”贼喊捉贼下,给她贴上一个自恃清高的标签,纷纷“敬而远之”。

迄今为止,局里愿意跟叶芷安聊天的同期中只剩下何荟。

说心里没有一点不舒服是假的,但叶芷安早就习惯了孤军奋战,也擅长从一件糟糕的事情中找到值得庆幸的点??既改变不了结局,那就只能安慰自己一个人也挺好,至少能省去很多不必要的社交,清闲又自在,偶尔还能让回忆钻个空。

想起那些年那些事,也想起那人时而空洞,时而温煦的笑。

暮山溪原本是北城崔家的资产,一开始只供族里几个纨绔子弟行花天酒地一事,崔家败落后,这地才对外开放,来这的每个人都得提供一笔不菲的入场券,按次结算。

只要不在庄园别墅里闹出人命,怎么疯都行。要真一个没收住场,自行负责。

酒池肉林的糜烂气息一直到四年前暮山溪的所有权被匿名人士花近十亿买下,使用权限却并未变更,只是多出不少规矩,其中就包括男女性 | 事。

少了露骨的色欲,场子干净不少,但同时来此纵情的人也少了一批,纪浔也反倒成为其中的常客。

每周他都会来这儿两趟,每趟只是坐在角落,一个人喝酒,偶尔往乌烟瘴气的环境里添缕烟丝。

对于他这番匪夷所思的行为,众说纷纭,有人说他是没狩猎到能激起他兴致的人,才总败兴而归,也有人说他是厌烦了生意场上的客套和阴谋诡计,想寻个既清静又能释放压力的地方,短暂做回四年前游手好闲的纪公子。

今晚纪浔也没坐在角落,而是给自己寻了个靠窗的位置,刷了半小时手机,阖眼假寐。

周遭动静忽然轻了些。

没一会儿,鞋跟敲地的声音响起,紧随而来的是战战兢兢的一声:“纪先生。”

音色清灵干净,有点像记忆里的人。

纪浔也倏然睁开眼,毫无准备情况下,双眸被亮光一刺,泛起酸意,隔着一段距离看去,像加了层深情滤镜,也似春水,柔肠百转。

看得对面的人心脏砰砰直跳。

纪浔也没说话,等眼睛的酸胀感消散,唱机里老上海时期的旧唱片还在转动,婉转带出一句“人隔千里无音讯,却待遥问终无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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