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婕妤......哼,朕不过稍稍偏宠她几分,一个两个就坐不住了。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宣帝一声冷哼,春鸿忙不迭的将自己听来的消息道来:
“今日宫里不知从哪里传来一阵风,说是?婕妤身边的一个宫女死的不明不白,婕妤......懦弱无能,以后大家伙都不敢给婕妤当差了。”
春鸿小心翼翼看着宣帝的脸色,一字一句的说着,末了他补充道:
“不过,奴才倒是听说,那宫女失踪的时候,?婕妤便第一时间报于了贵妃娘娘。
经贵妃娘娘查实,那宫女乃是失足落水,也不知怎得就传出了这样的流言。”
春鸿跟在宣帝身边已久,他清楚的知道,圣上素来最欣赏重情重义之人,这流言来势汹汹,看着是替那宫女报不平,实则怕是冲着婕妤的根基而来。
虽说入宫后,婕妤并未用曾经的救命之恩来请自己助她,可正因如此,春鸿才更不能不记这份情。
等听完了春鸿所言,宣帝眼中顿时浮起一层阴郁:
“自然是有人看不得她好!这等龌龊的手段虽然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可若是哄骗几个蠢的,也能给她添几分堵!
难怪她昨日吃醉了酒,连醉中都神色郁郁,朕还是朕欺负了她,没成想倒是另有其人。”
“她身边的宫女本就不多,当初卫氏口口声声说是她受宫女举报,去御花园抓奸......可她偏性子憨直,以德报怨,待那宫女一如往昔,想来那宫女也已经被她所感化,这才有此一劫。”
宣帝直接忽略了姜曦彼时身份低微的尴尬,对于背主宫人的不好处置。
许是记忆里朦胧的美好让他又一次美化了姜曦的一举一动,这样开脱的话被他说的理直气壮。
“那流言既然说无人敢给她当差,那朕便给她赐人!她如今既是婕妤位分,身边理应有八位宫女,十名太监,你亲自去办,让她好好挑挑。”
宣帝既然这么说,春鸿便知道此事必不能悄悄办了,他出了乾安殿的门,当即便去到待中局,将里面闲置的宫女太监里,能说得上名姓的直接都点走了。
“春鸿公公,好端端的,您怎么这么大的阵仗………………”
侍中局的总管太监笑呵呵的上前一步,拉着春鸿要说些贴心话,一旁的杜太监更是谄媚的奉上了一个沉甸甸的荷包,春鸿没有收,却是扫了一眼众人:
“咱家今个是领了圣上的口谕来走这一趟,你们这些个,今个是有福了。”
春鸿声音不高,可是底下的宫女太监个个都是机灵的,当即眼睛一亮,强自按耐住激动的看着春鸿。
“有劳公公,公公大恩,奴婢/奴才等没齿难忘!”
“你们以后伺候好主子就成!走着吧,诸位。”
春鸿说罢,旋即袍袖一荡,转身朝门外走去,杜太监巴巴的跟了出去,等看到春鸿几乎绕了半个宫,这才进了朱华宫的大门,杜太监不由后怕的擦了擦额角的冷汗:
“乖乖,这婕妤到底是什么牌面儿上的人,幸好咱前头没得罪她!”
这流言的尾巴估计都没有露出来,圣上就这么迫不及待的帮人压了?
说明婕妤护不住人,圣上亲自赐人,谁又还敢动圣上的人?
再退一步说,就算婕妤无能又如何,她后面还有圣上给撑腰呢!
以后,这朱华宫的宫人走出去怕是都比别的宫要得意几分了。
春鸿来的时候,姜曦刚用过饭,正在一旁的书房看书,一通喧闹人声让姜曦不由出声询问,下一刻,华珠压抑不住激动的声音立刻响起:
“主子!是春鸿公公来请您选宫人了!”
姜曦一头雾水,等走出去,看着院子里乌泱泱的一片人,姜曦这才忍不住啧舌。
这春鸿公公怕不是把整个皇宫的宫人都带来了吧?
春鸿抱着一柄鎏金嵌蓝宝飞鹤纹白马尾拂尘,身穿织锦缎赤色蟒袍,站在院中的桂树下,点点光斑落在他的身上,从容不迫中透出几分雍容。
“主子。”
见着姜曦出来,春鸿忙上前一步,弯腰一礼,姜曦连忙道:
“公公过来怎么也不先遣了小太监过来说一声,倒是让公公久等了。”
春鸿弓着腰,笑着道:
“主子您言重了,圣上昨个见您这儿少了些人手,特命奴才带些人来给您挑选,您瞧瞧?”
姜曦一抬眼,未语先笑:
“我瞧着,倒是个个都是好的,如今让我来选,怕是要挑花眼了。”
春鸿闻听此言,顿时明白姜曦的意思,他笑着指着第二排第三个宫女道:
“这丫头是五年前入宫的,做事儿伶俐,还跟在医女身边学过两年。”
“还有那个,?主子别看她不声不响,可是她有一把子力气,奴才瞧着主子出门不喜带太监,那她便是不错的选择。”
春鸿点一个,姜曦选一个,等到最后,春鸿说的口都干了,姜曦还亲手奉上了一盏茶水,春鸿忙道:
“主子,使不得,使不得!”
“我初来乍到,两眼一抹黑,若非公公提点,怕是要在人前闹笑话了,不过是一杯茶,不打紧的。”
姜曦笑吟吟的说着,对上女娘那熟悉的笑脸,春鸿忍不住回想起与姜曦初见的那一幕,倒没想到,这皇宫的富贵分毫未曾改变婕妤的品性。
这一杯茶,春鸿诚惶诚恐的受了,姜曦也选到了合适的人选,只交由华秋带下去先安排她们做事。
等众人散去,春鸿这才轻声道:
“宫中关于主子的流言四起,圣上惦念主子,必不会让主子神伤。”
姜曦听了春鸿这话,她微微垂眸,语调平缓:
“圣上日理万机,如此小节必不能使圣上分心。”
姜曦说着,看向春鸿,笑了笑:
“今日之事,只怕还要多谢公公仗义执言了。”
春鸿开口之时,本不求回报,可他却没想到婕妤竟然一眼勘破实情,但他还是忙道:
“奴才只是个给圣上传话的,圣上如何做,还是要看贵人们在圣上眼中的情分了。”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若真到那一步,我怕是只有被人逼得退避宫门,再不见人了。”
姜曦微微抬袖掩面,春鸿担心的往前迈了一步,但还是站在原地劝说着:
“?主子放心,圣上素喜重情重义之人,您不必多做旁的,圣上......自会怜惜。”
春鸿只略提了一句话,便不再多说,随后便告辞离去。
等春鸿走后,姜曦这才将新宫人汇集一处,不过片刻功夫,宫人们已经按某种顺序排列好了。
其中,春鸿最先点出的两名宫女站在最前面,懂医的那个唤做锦香,大力的叫彩云。
华秋扶着姜曦缓步上前,坐在上首,众人连忙跪迎,姜曦抬眼一一扫过,让众人一时不由得屏住了呼吸,随后姜曦这才笑着道:
“今日是我与诸位头一次见面,你们有什么本事我也只是耳闻,不过以后你们有的是机会使出来,总不好在我这儿埋没了不是?”
姜曦这话一出,众人心里一松,面上不由露出了几分笑容,但随后,姜曦话锋一转:
“不过,我不管你们有本事的还是没本事的,在我这儿,只消你们做好自己该做的,也不会短了你们的吃用!
但唯一有一点,谁若是起了二心,敢与我直言的,我佩服你,好好给你送出去,若是那起子吃里扒外的,打死了事已是轻饶!可记下了?”
姜曦肃着脸,这一次,她不比当初,不必施以怀柔手段,自有想要站在她身旁的人,削尖了脑袋朝她走来。
“奴婢/奴才等谨遵主子教诲,誓死不忘!”
众人齐声低呼,颇有几分声势,姜曦这才露出满意的笑:
“好!你们好好做事,自有好处!华珠,赏!”
给了赏赐,姜曦这才让众人退去,内间还是只留了华秋和华珠两人,华秋这时对姜曦道:
“主子,您如今已是婕妤,按例身边该有四名二等宫女,奴婢和华珠占了两个位置,这剩下的两位,您属意谁?”
“你且说说你的想法。”
姜曦打着扇,华珠手脚利索的将一块冰凉的湿帕子递给姜曦,消减暑气。
华秋闻言,犹豫了一下道:
“按理来说,既来了新人,华露也能进上一等,可奴婢方才瞧着锦香和彩云对主子更有用一些,故而......”
华秋话没有说完,姜曦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姜曦的罗扇顿了顿,随后她开口道:
“既如此,一月为期,且看她们三人谁更胜一筹。”
平心而论,华露当初检举华香有功,可她也不能在功劳簿上混吃等死。
如今新人来了,华露若是心里有成算,自然会想法子为自己再谋出路,若是没有,反而被后来者居上,那也怪不得旁人。
华秋想了想姜曦说的话,不由得点了点头:
“这倒是最好的法子了。”
姜曦可有可无的点了点头,若是华露的话,以她的本事,倒是可以做个探子。
当初华露检举了华香之后,还能与之相处了那么长的一段时间,却没有泄露分毫,是个做探子的好苗子啊。
姜曦胡思乱想着,歇了一会儿又回了书房,开了后窗,一股凉风拂过,送来琼花的香味,倒是颇为宜人。
等到晚间,姜曦正要让宫人摆宴,宣帝便大步从外面走了进来。
“妾给圣上请安,圣上万安。”
姜曦有些惊讶,但还是立刻起身行礼,可只行了一半便被宣帝拉了起来:
“行了,起来吧。还没用晚膳吧?朕也没有,一道吧。”
宣帝很是自来熟,或者说,宣帝一进去飞琼斋便自动进入了自来熟的状态。
姜曦闻言,微微一笑,顺着宣帝的力道站起身
“奥??圣上这是惦记着妾宫里的菜了。”
“不,卿卿说错了。”
宣帝忍不住又捏了一把姜曦的脸颊,女娘的脸颊柔嫩却富有弹性,让宣帝简直爱不释手。
“朕来讨朕的补偿!”
姜曦闻言一,忍不住嗔了宣帝一眼,小声道:
“妾,妾还没有准备好呢!再说,圣上也没有限制时间啊。”
“那朕不管,况且,今日之事,卿卿也没有点儿表示吗?”
宣帝看着飞琼斋中,人影重重,这才终于觉得顺眼了。
“可是......”
宣帝用食指抵住了姜曦红润的唇:
“嘘!卿卿,你还有一顿饭的功夫想朕的补偿。”
姜曦只能幽幽的看了一眼宣帝,气鼓鼓的不再说话。
这顿饭,姜曦用的很是煎熬,时不时就要皱眉苦思一下,看的宣帝却心情大好,政务繁重带来的疲倦也随之渐渐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