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帝这话一出,太后动作一顿,这才慢悠悠的将勺中的花胶百合羹喝下,用帕子拭了拭嘴角,道:
“圣上此言有理,你如今当政多年,莫说梁相,便是哀家也应鼎力支持圣上才对。”
太后笑了笑,看着宣帝:
“鱼符和督军大印还在宫中,待此事了,圣上派人去哀家宫中一趟也就是了。”
“多谢母后成全!”
宣帝语气难得有些激动,起身拱了拱手,太后只是笑着道:
“哀家与圣上母子天性,血缘至亲,岂能如同外人那般让圣上为难?圣上莫要多言,快些用饭吧。”
一餐饭毕,宣帝走路都有些轻飘飘的,他从未想过自己梦寐以求之事会在这短短数日之间,不费吹灰之力,唾手可得!
这会儿,宣帝只觉得浑身都是干劲儿,他想了想,朝临渊阁走去,皇贵妃如今有了身孕,梁相又担忧梁夫人,他自然要照应一二。
临渊阁中,皇贵妃正临窗垂泪,朝月眼中闪过一抹心疼,将斗篷披在了皇贵妃的肩上。
“娘娘,这里凉,您去屋里坐吧。”
“凉又如何?现在有谁会在乎我冷不冷?朝月,我心凉啊!我与圣上夫妻多年,他为了一个进宫数月的贱人,竟如此作践于我!”
皇贵妃的眼泪簌簌落下,朝月连忙道:
“娘娘莫哭,您就算不为旁的考虑,也得想想皇嗣啊!”
皇贵妃抚摸着小腹,喃喃道:
“娘以前最盼着我能有个孩子,可现在,她还能看到吗?”
“圣上已经让人翻了园子去寻了,夫人吉人自有天相,定然能平安归来!”
朝月柔声劝慰着,主仆二人正说着话,外头响起一片请安声,皇贵妃闻声看去,便见宣帝大步走了进来。
“哭了?”
宣帝用手指摸了摸皇贵妃的眼角,皇贵妃怔了怔,后退一步,宣帝立刻揽住她的腰:
“躲什么?这是怨朕了?"
“妾不敢。”
皇贵妃低下头,可下一秒却被宣帝捏着下巴,抬起头来,看着那双熟悉的凤眸,里面含着温和浅笑,一如当年。
“朕竟不知还有什么事儿是姝儿不敢的?”
皇贵妃又愣住了,她听不出宣帝这话是反讽还是什么,宣帝则牵起皇贵妃的手:
“怎么手这么凉?朝月,你就是这么照看你的主子的?!”
宣帝一声斥问,朝月忙要请罪,皇贵妃回过神来,这才道:
“圣上来此,是为了责罚妾的婢女吗?”
“姝儿这是错怪朕了,奴才若是伺候不好主子,理应问罪。
“可若是主子执意而为呢?”
“那也是奴才未尽规劝之责。”
"B......"
皇贵妃还要再说什么,宣帝只纵容一笑:
“好了,朕知道姝儿的意思,朝月是你的心头肉,朕不罚她也就是了。
不过,这里风大,姝儿还是随朕回内室吧,若是冻着了,朕可是要心疼的。”
皇贵妃定定的看着宣帝,有些不明白宣帝为何如此,可分明只是几句平常的言语,却让皇贵妃那本已死寂的心,如春水初融,又复苏了起来。
“圣上莫要这么说,都已经这么大年岁了,怎么好意思呢?”
皇贵妃微微垂下眼眸,面颊上浮起一层红晕,宣帝只是拍了拍皇贵妃的手,拉着她回到了内室。
二人刚一坐下,夕湘便端来了一碗黑漆漆的汤药:
“娘娘,今日的保胎药,您趁热喝。”
“怎么这个时候送来了?”
夕湘嘿嘿一笑:
“奴婢想着圣上在这里,娘娘喝药也能轻省一些。”
夕湘的声音带着几分揶揄,皇贵妃不由俏脸一红,微微抬头:
“多嘴的丫头!给本宫端来吧。”
苦涩的汤药让皇贵妃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宣帝也不由关切道:
“没看这汤药这么苦,也不给你主子准备着蜜饯压压?”
“奴婢这就去取!”
不多时,皇贵妃皱着眉,将汤药一饮而尽,下一刻,宣帝便将一粒蜜饯抵在了皇贵妃的唇上:
“姝儿,快吃。”
皇贵妃张口吃下蜜饯,难得的觉得今日这汤药也不似印象中苦涩。
宣帝见皇贵妃面色和缓,这才道:
“姝儿怎么这时就喝起了安胎药,可是腹中皇儿闹人了?”
提起皇嗣,皇贵妃面上浮起一抹柔和的笑,整个人仿佛被母性的光辉笼罩,她轻轻摇了摇头:
“圣上也知道,妾这身子底子不好,如今侥幸得子,还是小心着吧。”
“朕只是心疼妹儿要喝这些苦药汤子。”
“有圣上这话,妾甘之如饴。”
皇贵妃说完,试探的靠在宣帝的肩上,下一刻,宣帝伸手将皇贵妃揽的更紧了些。
之后的两日,宣帝都留在了临渊阁中,甚至连公文都在临渊阁中处理,一时众妃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儿。
花园里,宁德妃、玉嫔、魏嫔及其宫中的低位妃嫔们在其中漫步。
玉嫔这些日子一直勤于练舞,可惜一直没有机会,这会儿她脚步轻盈,裙摆荡起一抹柔软的弧度,轻轻接住了一片落叶:
“秋风不可怜,黄叶逐风去。德妃娘娘,你瞧瞧,咱们像不像这落叶?"
宁德妃懒懒的瞥了一眼玉嫔:
“你是想告诉本宫,皇贵妃一旦起来,咱们就要似这落叶一般,任人践踏了?”
玉嫔笑嘻嘻道:
“妾可没有这意思,您瞧,妾不是已经接住了嘛。”
宁德妃沉默了一下,沐浴着暖阳,这才不紧不慢道:
“咱们都是老人,纵使皇贵妃一朝起势,也不会先用咱们开刀。”
“娘娘是说......嫔?"
“离宫数日,嫔与皇贵妃侍寝之日各半,便是皇贵妃想要放过嫔,也只会让人觉得她是畏惧了嫔的恩宠,她若要服众,不得不先压下嫔。”
宁德妃随口解释了一句,一旁的魏嫔也不由道:
“谁能想到,皇贵妃这口冷灶隔了这么久还能再烧起来?”
“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