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是防着谁呢?
裴?的手伸得要是再长些,恐怕为了让她不和段浔见面,连长秋宫都要管。
萧令璋神色平静,“随他罢。”
反正他很快就管不着了。
萧令璋朝着章台门的方向走去,但她此刻并未打算径直回丞相府,而是打算把顺路去公主府瞧瞧,提早熟悉一番环境。
她是临时起意,身边的相府侍从虽皆面面相觑,但无人敢置喙阻拦。
宗正徐秉和将作大匠左中候皆被传召而至,左中候鲁石负责为公主引路,介绍公主府里里外外,除此之外,萧令璋还叫了刚下值的舅舅邓?同往。
华阳长公主府被设在临近北宫和永安宫的上东门附近,因公主要来,狄钺便提早命相府府兵将公主府外侧围住,肃清闲杂人等。
因是公主开府,门庭修筑极是开阔,占地面积也比一般的官员要大许多,厅堂楼阁、轩馆亭苑一应俱全,碧瓦飞甍、飞檐插空,锦绣池阁泛着葱蔚涸润之气。
行入前堂,又入后院,便见翠峰荼蘼,满庭芬芳舒卷自如。
春时阳气荫发,烟笼水汽,透着湿润碧色。
俯仰顾盼,皆别有意趣。
鲁石一边为公主引路,注意到公主正看向竹林边的清幽水榭,含笑道:“此水是从臣特意命人凿了水沟,从不远处的兰溪引来,此处朝南,夏日有风,殿下可在此避暑。”
华阳长公主背靠太尉氏,得太皇太后宠爱,其夫又是权势极盛的装丞相,将作大匠此番为讨好她,颇费了些心思。
萧令璋颔首,“有心了。”
她身后的谢明仪立即上前,掏出一些赏银递给鲁石,引得对方受宠若惊地道谢:“臣惶恐,这都是臣应该的。”
邓?笑道:“此处甚好,既不奢靡铺张、落人口实,又别具巧思,殿下日后住在此处也利于养病。’
萧令璋笑道:“就是日后再去南宫给皇祖母请安,要绕得远些了。”
但好处是,三公府皆位于洛阳城南,这里与丞相府有些距离。
狄钺闷闷地跟在公主仪仗后头,他不太开心。
虽说殿下只是开府了,并不是和丞相和离了,丞相也能经常去公主府,公主也能来丞相府,但到底还是麻烦了很多,并且以公主的性子,日后大抵不会来丞相府过夜了。
公主和丞相的关系本就冷淡,这样一来,他们会不会更加疏远?
狄钺正出神地想着,只觉眼睛忽然被什么东西极快地蛰了一下。
似刀锋被阳光折射出的冷光。
不对。
他面色一凛,猛地抬头,尚未观察四周,肢体本能的反应已让他右手快速按在腰侧。
但有人比他更快。
庭院花草茂密,适合藏人,偌大公主府来不及例外排查,何况是何时混进去的也未可知。
电光火石间,萧令璋只听到耳侧有人发出惊呼。
她身形未动。
离她最近的谢明仪已快速抽刀。
谢明仪平素看起来只是个寻常侍女,不佩刀剑,实则她身上携带兵器不少,无论是靴底、袖子里,还是头上插的簪子,皆可以当作武器。
见有人袭击公主,她脸色骤冷,从袖中抽出一把折叠匕首,短刃快速在掌心一旋,身形已如风般飞掠出去。
只闻铿然脆响,短兵相接,谢明仪当空一旋,她腰肢柔韧,银光如瞬息划过眼底,冰凉若流水,匕首扼在刺客颈侧?那,右脚已飞蹬在对方右手手腕上,将长刀踢出。
旋即腿弯一勾,旋身反扭,将其快速擒至身下。
“胆敢行刺公主!找死!”谢明仪厉声冷喝,膝盖用力顶住刺客脊背,“谁派你来的!”
这变故来的太快,连邓?都未来得及反应,胜负已分,他见萧令璋身边女身手如此之好,眼底闪过惊色,转瞬目光落在那刺客身上。
他快步上前,抬手去卸刺客下巴,以防自尽。
但对方动作极快,已先一步咬破齿后毒囊,毒药发作极快,不消片刻便口吐鲜血,抽搐几下毙命。
谢明仪怔住,抬手探了一下鼻息,“殿下,死了。"
刚刚受了赏赐、还志得意满的鲁石陡见此变,瞬间面白如纸,扭头再看公主神色,已然阴沉如水。
他心乱如麻,慌乱请罪道:“殿,殿下恕罪,臣,臣也不知道此人是从何而来的,臣分明此前已令人里里外外搜查过,不该藏人...………”
狄钺也单膝跪地,“是末将疏忽,只令人警戒公主府外围,未曾搜查里面。”
新宅见血,并非吉兆。
萧令璋一言不发,只冷冷盯着地上的尸体。
她如今面对这种场面早已毫不畏惧,脑海中瞬间浮现的竟不是方才短短一?险些丧命,而是何人要杀她,目的是什么?
公主遇刺,微循京师的执金吾来得及快,转瞬就将整个公主府里里外外围得水泄不通。
裴?收到消息匆匆赶来时,已是夕阳西下。四周禁军警跸,铁甲森寒,唯有萧令璋立在庭院中,袖摆自然垂落,在晚风下微微拂动。
裴疾步过去,关切道:“臣来晚了,殿下可有受惊?”见她迟迟不应,他又兀自接过严递来的外袍,罩在她单薄的肩上,低声道:“此处不安全,臣看公主还是晚几日再搬过来,臣先命人里里外外搜查一遍,确定此处没有混入其他刺客。”
萧令璋听他这样说,才不乐意道:“本宫有什么好杀的,这天底下想混入丞相府的刺客才应该是最多的。”
裴?权势至盛,威盖天子,不知有多少忠义之士想杀他,又有多少政敌想要他的命。
“相府守卫森严,个个皆是精锐,殿下尽可放心。”裴说罢,一边吩咐人继续严加搜查、调查这刺客来历,又淡淡道:“今日刺杀之事蹊跷,臣忧心殿下安危,日后还是为殿下分拨出一部分相府府兵,把守公主府,以保证殿下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