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声音像是个中年男人。
姜梨走出厨房,正好和进门的两人撞了个正着,宋川看着姜梨辣的红扑扑的脸蛋和鼻尖的薄汗,视线在那张嫣红的唇畔上停滞了几秒才移开,她手里拿着锅铲,问道:“这位大哥是?”
宋川:“是渔村的钟大哥,我找他来量量家里的尺寸,做几个柜子,再做个碗柜。”
姜梨:???
她没想到宋川能想到这些。
钟奎笑着打了声招呼:“大妹子。”
姜梨去厨房继续做饭,宋川带着钟奎先去姜梨屋子,给他大概说了下做什么柜子,两间房间看完,又去厨房量尺寸,做一个碗柜,姜梨在灶台前炒菜,锅里的热气直往脸上扑,熏的她脸蛋白里透红,厨房地方不大,宋川靠近姜梨,和钟奎说碗
柜的要求,在姜梨菜炒的差不多的时候,伸手覆在她手背上,指尖不着痕迹的在小姑娘手背上摩挲了下:“去拿盘子,我盛菜。
姜梨吓得手一缩,手背似乎还残留着男人的体温。
她搓了搓手指,看了眼低头炒菜的宋川,男人好像只是顺手,不是故意,边炒菜还跟钟奎说话。
姜梨不再多想,拿了个干净盘子放在灶台上。
钟奎听完宋团长的要求,临走时眼馋的看了眼菜板上红彤彤的小龙虾,一看就费了不少油,这些油都够他们一家人吃好些天了,宋团长的媳妇好看是好看,做饭也香,可就是不太会过日子,这得亏是宋团长,要是一般人还真养不起这小媳妇。
钟奎走后,宋川把锅里的菜盛出来,看了眼坐在灶台前控制火候的姜梨,眸底浸着几分笑意:“还要做什么菜?”
姜梨用烧火棍拨了拨灶口:“还差一个青菜豆腐汤,主食我们吃馒头吧。”
男人颔首:“好,我去食堂买馒头。”
说实话,宋川没出海前,她和宋川相处最多是针锋相对,但他出海回来后跟变了个人似的,让她总有种汗毛倒竖的感觉,就怕他冷不丁的又给她找一茬事,等宋川走后,姜梨松了口气,起身把锅洗干净,切豆腐青菜,等汤做好,宋川也回来
了。
姜梨端着菜走到饭桌前,看到桌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放着叠好的白色碎花布料。
她拿起来看了看,就见宋川拿着榔头和铁丝进来,手里捏着几个钉子,男人从她手里拿走碎花布:“你先吃饭,我给你按个窗帘。”
姜梨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她看着宋川进了她房间,然后是榔头砸钉子的声音,姜梨走到屋门口看了眼,宋川个头高大,只需举着手就能摸到窗户上面的砖墙,两边钉子固定好,将窗帘的布穿到里面,然后将铁丝固定在两头,白色碎花布料干
净温馨,衬的屋里面多了几分田园风。
“你”姜梨顿了下:“怎么想起给我按窗帘了?"
以前可没见他有这么高的觉悟。
男人将窗帘拉到一侧,望着窗外光秃秃的小院:“之前没注意到。”
姜梨:…………………
今天的午饭特别丰盛,三菜一汤,全是姜梨爱吃的。
吃饭的功夫,她犹豫了下,问道:“工作的事,你这几天能再帮我问问吗?”
宋川剥好一只小龙虾顺手放进姜梨碗里,迎着姜梨错愕的目光,男人垂下眸,平静的“嗯”了声:“我下午去问问。”
姜梨见他今天挺好说话,顺杆爬,续道:“能给家里按个窗纱吗?不然一开窗户全是苍蝇,到了夏天还有好多蚊子。
男人又给她剥了一只小龙虾:“前面那会我去供销社问过了,供销社没有买窗纱的,得去东峰岛,我们明天去东峰岛转一转,看家里缺什么都补上。”
说完,又补充道:“再给你买几件换季的衣服。”
姜梨:???
她盯着对面低头剥虾的男人,犹豫了下,忽的伸手在他额头摸了摸,小姑娘的手心热热的,肌肤接触的那一瞬,宋川身躯几不可察的僵了下,姜梨的手一触即离,身子微微前倾看着他:“宋团长,你确定你真没中邪?”
宋川:……………
姜梨一度怀疑宋川真的中邪了,因为吃过午饭,他竟然把他的存折全部交给她了!!
姜梨捏着存折,手指都像是被存折到似的,微微发麻。
宋川把存折交给她就走了,说是帮她去问问工作的事,临走时跟她说:“家里的钱你来管。”
姜梨打开存折,看了眼里面的数字。
??两千九百元。
这笔钱在现代连蚊子腿都不如,可在五十年代末却是一笔巨款,这年头一百块一家人省吃俭用能用一年,何况是宋川的存折里有两千多块,就这还不算他这些年花在徐家身上的钱和寄回老家的钱,难怪张春荣想巴着宋川,年纪轻轻当上团长,
长得好,还有钱,谁不乐意让侄女嫁给他?
姜梨捏着存折,一个人在床上坐了很久。
宋川的改变她看在眼里,虽然她实在找不出宋川为什么忽然改变,但至少他不会再像之前一样对她挑剔刻薄了,对她来说这是好事,在不久以后会有三年灾难,如果能有宋川这个靠山当然是最好不过,想通后,这两天纠结在姜梨心底的郁结也
散了。
想通之后,姜梨忍不住嘲笑自己,先前竟然会怀疑小叔穿到了宋川身上,那天死的是她又不是小叔,小叔在另一个年代活的好好的,他有偌大的公司需要管理,有很多事要做,怎么会莫名其妙的来到这里,无非是宋川和小叔长得一样,他出海
回来以后对她好了点,就让她误以为是小叔过来了。
姜梨把存折收起来,没一会唐彩凤过来了,一进门就嘿嘿嘿的笑,口袋里还藏着十个奶糖,抓着姜梨的手腕就往她手里塞,姜梨大概猜出她的意思了,没忍住笑:“小花都告诉你了?”
“可不是吗!”
唐彩凤激动的拍了下手掌,又想起什么,趴门上看了眼,见院里没人,拉着姜梨的手跟亲姐妹似的:“你是不知道我昨晚整个人都快吓瘫了,在卫生所把我男人从头到脚,骂的我男人都没理跟我争争,我就怕小花出事,从我嫁到袁家,就我闺
女最疼我了,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还咋活啊。”
说到这唐彩凤气的哼了声,坐在板凳上,手重重一拍桌子:“我生的那两个儿子都是没良心的东西,帮他们奶奶说丧良心的鬼话,我真是白生他们了!”
唐彩凤说着说着,开始抹眼泪,说她是怎么十月怀胎生下两个儿子,她那时奶水也不好,两儿子都给她吸出血了,她硬是忍着疼,就怕饿着两儿子,结果他们从懂事后就只听袁老太的话,成天跟她这个娘作对,小花明明是他们的亲姐姐,一个
娘胎出来的,这两人的嘴里却总说着最伤人的话。
姜梨估摸着袁大山跟袁小山就是被袁老太天天往脑子里灌输重男轻女的思想,把两人教坏了。
唐彩凤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她一抹眼泪,说道:“姜梨,你是不知道,昨晚我男人出去的时候,小花忽然醒来把我吓了一跳,她偷偷告诉我,我才知道是你给她出的主意,可吓死我了,不过你给小花出主意的时候咋不提前给我说一声啊?可
把我吓得不轻。”
姜梨笑了下:“我要是提前给你说,你能演的这么像?”
唐彩凤摸了摸光溜溜的头发:“你说的好像也对。"
姜梨问:“听说你婆婆和小姑子要在革委会学习十天?”
提起这事唐彩凤就觉得解气:“我巴不得她们被劳改场收走才好,省的在家里欺负我们娘两,对了,姜梨,我跟你说个事。”
还没开始说呢,唐彩凤到先笑起来了,姜梨一看就知道是好事,果不其然,唐彩凤拍了拍口袋:“我男人把这两个月的工资和发下来的票交给我了,让我保管,不让我婆婆不管了,以后我在家里就是当家的了,买啥东西再也不用看我婆婆和小姑
子脸色了。”她下巴扬了扬,看着姜梨手里的糖说:“这是我去供销社专门给你买的,要不是你,我哪能拿上这笔钱。”
姜梨没想到袁营长还挺上道,知错就改的男人还不算太笨。
两人正说着话,隔壁忽的传来孩子哇哇的惨叫声,这声音好像是从袁家传出来的,唐彩凤一点也不着急,闲散的往墙上依靠,哼了一声:“他爹揍两儿子呢,让他们帮着老太婆和袁秀英骗人,活该挨揍。”
姜梨就喜欢唐彩凤这种拎得清的人,不犹豫,不圣母心,是非也分的清。
袁大山和袁小山狠狠挨了一顿打,两人屁股又红又肿,打肿的地方都破皮了,趴在床上哎哟的叫唤,唐彩凤回去的时候,两儿子可怜兮兮的看着她,鼻孔吊着鼻涕,哭着说:“娘,我们错了,我们不应该帮奶奶骗爹,娘,我们知道错了。”
两人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这是袁大山和袁小山从小到大挨的最狠的一次打,袁国常年出海,回来疼孩子都来不及,哪舍得碰一根手指头,老太太和袁秀英更不会打两个男孩,天天当宝贝疼着,这一顿打,算是让他们两吃了苦头了。
天麻麻黑的时候宋川回来了,姜梨刚做好晚饭。
男人看了眼桌上的面条,从怀里取出一用纸抱着的东西递给姜梨,姜梨疑惑道:“这是什么?”
宋川眉峰轻挑了下:“鸟蛋。”
姜梨:???
她将纸放在桌上,拆开一看,里面郝然放着七个鸟蛋。
姜梨错愕抬头:“你从哪来的?”
男人脱去外套挂在门后的架子上,身上只穿着一件白色衬衣,领口解开两颗扣子,袖子挽起,结实有力的小臂上有几处泥点子:“下午去后山挖树,爬树上找的,你明天煮了吃。”
姜梨的注意力在后半句。
宋川爬树让她想到了在她十一岁那年夏天,她跟着好朋友去乡下爬树捡知了皮卖钱,想着能卖一点钱帮帮小叔,结果爬到树上下不来了,在树上哭了好久,也不知道小叔怎么找到的她,他利索的几下爬上树,单手抱着她跳下来,回家当晚喜提
一顿打''。
小叔用木棍在她屁股上抽了两下。
不是很重,但当时还是有点疼。
宋川似是也想到了那件事,看着姜梨捧着鸟蛋傻看,他走到她身后,低头看着她,问了句:“打算怎么吃?”
男人的声音冷不丁从身后传来,姜梨下意识转头,唇畔毫无预兆的擦过宋川的侧脸,他的皮肤带了点夜里的凉意,激的姜梨一哆嗦,赶紧往旁边挪去,哪只旁边是桌子,避无可避,腰肢卡在桌沿上闪了一下,手里的鸟蛋眼看着就要摔下去,一
双有力的手臂从她身子两侧穿过由下而上扶住她的手背,帮她稳住手里的鸟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