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云霄早就洗漱好了,一口将安神茶喝完,又漱了口,躺在床上,两眼灼灼地看着她。
他见她一动不动,甚至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铜镜梳头,几缕头发是从头梳到尾,从尾理到头,看得他眼烦。
“去洗澡呀。
温竹君面对这种未经驯化的武夫,真的需要毅力去忍。
她提了口气,勉强朝他挤出一抹微笑,“侯爷,我还没卸妆呢,你先睡吧。”
玉桃意会,连忙叫来绿橘和青梨进来伺候,心里还在想着,现在底下的丫头多,得一一用起来才是,在家时,夫人的派头就足得很。
青梨先是燃香,接着帮夫人卸钗环,绿橘则是在手上抹了头油,准备为夫人通发。
霍云霄睁着两只眼等啊等,好不容易等到温竹君进了逼室,又接着等啊等,等得心烦意躁。
他昨夜根本没睡,今儿又上蹿下跳的一天,早就困了,他翻来覆去地等,最终鼻尖闻着甜香,还是慢慢睡着了。
青梨见状,偷笑着进了温室。
温竹君得知霍云霄已经睡着,整个人都松快了,赞了青梨的香,就赶紧擦干穿衣裳回房。
小心翼翼地从床尾钻进帐子,一扭头,看到霍云霄正定定地瞧着她,满眼打量。
她吓得一屁股坐在他脚上,还不忘打招呼,“侯爷,真是不好意思,吵醒你了。”
霍云霄也不是傻子,看出她是在躲,但他偏不如她意。
“你忘了我会武艺?你进拔步床的时候,我就醒了。”
温竹君:“......”
她确实忘记了。
霍云霄见她没事人一样,一点不尴尬,拿着枕头就躺在了自己身边。
从今天吃晚食的时候,就觉得哪里不对劲,这会儿更加明显。
他也不说话,掀了被子覆身而上,扯过温竹君就亲。
温竹君吓得直躲,手在胸前推拒,半丝作用都无。
“侯爷,侯爷,咱们睡觉吧。”
霍云霄心里的不对劲达到了顶点,板着脸,轻轻松松将她的手攥在头顶。
“这不就是在睡觉吗?还是你心里不愿意?”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温竹君连忙摇头,一脸认真,“哪有不愿意?就是身上还很疼,今天没恢复过来,侯爷,我需要休息,今晚就饶过我好不好?”
霍云霄听她温言软语,勉强满意了一分,但心里的那份不舒服,还是久久不散,可他有些想不通是为什么。
他又问她,“那你真觉得满意吗?”
温竹君不假思索,“满意,太满意了,侯爷当真人中龙凤,这天下少有男人可比。”
她现在后悔死了,昨夜就不该开口说那些,真是多嘴。
霍云霄定定地看着她,半晌没有说话,脸色也不太好看。
就在温竹君以为他要兽性大发扑过来的时候,他却一扭头睡了,头落在枕头上时,还弹了一弹。
怎么了?怎么还生气了?
她要是说不满意,他是不是要把她掐死啊?男人心海底针,真是惹不起。
翌日一早,太阳光在屋顶散漫跳跃。
温竹君醒来时,身边已经空了,手摸上去没感觉到热意,应该是早就起了。
青梨和玉桃一起进来,两人一同伺候夫人梳洗,绿橘过来梳妆。
玉桃看绿橘挽发,手法灵巧,摸着下巴道:“夫人,以前是我手艺不好,耽误了你的美貌。”
温竹君煞有介事,对着镜子上下左右地看,“确实,你的手艺跟绿橘比还是有差异。”
玉桃没有介意,姑娘在闺中就跟她说过了,她将来要做的是打理好姑娘的财产。
绿橘被夸得脸红红的,她话比青梨少,人也没有青梨活泼,但是性子很稳重。
温竹君被她们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心情也好了几分。
霍云霄此时被赵嬷嬷拉着,听了一堆有的?的。
嬷嬷觉得温竹君不好,也不会管家,他却觉得她还不错,尤其是,她真的很漂亮,会不会管家也无所谓了,反正有嬷嬷在。
他有点不想再听。
“嬷嬷,你是不是还没喝药呢?让小丫头每天给你多熬些,身体好了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赵嬷嬷被他这话弄得哑口无言,只能闭嘴,可能是还新鲜着,哥儿没回过神。
再等等吧。
温竹君赶上了今天的早食,望了望对面埋头苦吃的霍云霄后,道:“侯爷,明儿回门,不知赵嬷嬷拟定回门礼没?父亲母亲若看到我们回去,肯定高兴。”
霍云霄咽下嘴里的粥,习惯性地看向赵嬷嬷,“嬷嬷,这事儿你应该早就准备了吧?”
赵嬷嬷镇定点头,“是是是,准备了,准备了。”
温竹君也没戳破,赵嬷嬷应该不会在这事上做文章,她厌恶自己,却对侯府忠心耿耿,不会损害侯府的名声。
这一天,她依旧没有动作,只是在府里四处转悠,熟悉环境。
侯府下人一开始都很警惕,但见她和善,便也跟正院的丫头小厮多交流了起来。
等到入夜,霍云霄早早就回了房间睡觉,连赵嬷嬷的安神茶都不喝了。
四个守门丫头说,这么多年,只要侯爷回府,还是头一遭看到赵嬷嬷端着没动过的安神茶出来。
温竹君便知道自己是躲不过去了。
伸头缩头都是一刀,她也不再磨蹭,早早洗漱好,打发了丫头出去后,便安安静静地上了榻。
霍云霄嘴角勾起,满意道:“怎么?夫人今晚不打算躲了?”
“我没有躲,”温竹君认真地看着他,“侯爷,昨夜我是真的身体不适,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有着神勇无比的身体,还有发挥不尽的精力。”
霍云霄突然被捧,一时间心花怒放,一时间又觉得哪里不对,她夸人为什么一点表情都没有呢?
不过,他已经没法去思考了。
初尝情爱,食髓知味,红鸾帐中,情潮翻涌。
温竹君休息了一天,今夜没有第一晚那么难熬,但也被折腾得不轻。
实在是霍云霄这厮太过强悍,又是最贪嘴的年纪,根本没完没了。
“侯爷,侯爷,”她喘个不休,两颊春潮殷红,紧紧抱着他的脖颈,随波逐流,在他耳边断断续续地道:“节制些,才能长久啊,明儿,明儿还要………………回门呢。”
霍云霄觉得她还挺有精力的,这个时候还能想明天的事儿,一双眼睛还清明。
但是,那个怪异的感觉又来了。
他摆脱思绪狠狠冲撞挞伐,耳边满是抑不住的细碎呢喃,肩膀上忽然一痛,是她细长的指在用力。
扭头看到她终于陷入情动的模样,他情不自禁偷偷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又忍不住开口问道:“你真的满意吗?”
小妻子温柔娇俏,他很满意,但毕竟换过,各种内情她肯定知道,那她满意他吗?
还是如他这般,许许多多的原因下,被迫接受?
温竹君喘了好一会儿,真的想装死,这人怎么没完没了,一个问题天天晚上完事儿后问?
若是还对第一次心怀介意,那之后的许多次,已经很能证明他了,怎么就揪着这个问题不放呢?
忽然,电光石火间,她像是被打通了奇经八脉,脑子瞬间清醒了。
霍云霄期盼着她的答案。
小娇娥乏力地依偎在她怀里,眼睛冒起了绿光,“你马上出征,家中房契铺面和金银需要人打理,你看我行不?”
霍云霄:“......”
温竹君下巴点在他心口,两眼巴巴地看着他,她嫁进来本该接过中馈,但看这情况,恐怕还早呢。
可霍云霄是武将啊,成亲以前,他就老是偷偷摸摸地被派出去办差打仗,现在几次三番地问她满不满意,肯定不是纠结那个事儿,那自然就是问她对霍家满不满意了,这应该就是在暗中托付吧?
满意,当然满意,虽然缺点多多,但总体不错,将来大有可为。
“我什么时候要出征了?”霍云霄有些疑惑,直言道:“皇上没有要我出征。”
“至少近期没有。”他打了个补丁。
温竹君闻言瞬间颇感疲惫,把头往他怀里一扎,睡过去了,连玉桃帮她清洗都不想抬头。
霍云霄依旧没得到答案,一晚上都在翻来覆去睡不着。
他觉得自己成婚,跟别人肯定有哪里不一样,但具体是哪里,他想不出来。
天色还未亮,温竹君便察觉到身边人动了,她喃喃道:“要起了吗?”
霍云霄看她露了半边莹润的手臂,板着脸笨手笨脚地帮她掖了掖被子。
“没有,是我要起来练剑了。”
温竹君在被子里翻了个身,半梦半醒地眯着眼应道:“哦,好吧。”
霍云霄呆愣愣的看了她好一会儿。
角落的罩纱灯快要熄灭,一点浅黄的橙光幽幽,她睡得小脸通红四仰八叉的,和她白日里的模样很不一样,往日空荡的床,现在看着似乎有点小了,而且闻着还香喷喷的。
他觉得姨母说得也不错,好像娶个媳妇是要好一点。
练剑的时辰已到,他将心内那些滚烫的绮思咽下,又给温竹君被角,扭头光着膀子风风火火地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