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竹君对大姐姐的事儿,暂时是退避三舍的态度,恋爱脑只要犯起来,那必定是要撞南墙才行,现在就是玉帝王母来了,温梅君都不会听一句的。
她听夫人失望的声音,一时沉默。
能说什么呢?她的身份,说什么都不太合适,总不能挑拨亲母女的关系吧?
夫人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见她低着头,笑道:“罢了,你最近也莫要去看她了,免得招骂,让她自己好好过吧。”
温竹君应下,起身送夫人离去。
秋风瑟瑟,秋雨绵绵。
温兰君登门了,扑了满身的雾气。
“既然大姐姐没投钱,正好我投,温兰君整理好衣裳,鬼鬼祟祟的道:“喏,这可是我剩下的全部家当了。”
温竹君接过银票一看,足足一千三百两,也有些惊住了。
“二姐姐,你这是?是不是有点太信任我了?我都不习惯。”
温兰君白了她一眼,“你这丫头,不挤兑我一句会死啊?”
温竹君与她笑闹了一番,开始数钱,“你怎么知道大姐姐没投钱?我没跟你说这事儿啊?”
“她自己跟我说的,”温兰君端起茶盏,抿了口茶,“说是有他用,我管她呢,她不投我投,夫君说了,你挣钱有一手,我信你也比信外人强啊。”
温竹君点点头,想起夫人说大姐夫的话,行吧,糊涂人的糊涂事儿,这不差这一桩。
温兰君看她算盘拨得噼里啪啦响,摸着下巴,不怀好意地打量温竹君,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地看。
“我看你怎么瘦了些?看来小别胜新婚,妹夫夜里颇为卖力啊,这一趟回来,当真是琴瑟和鸣,鱼水交融吧?”
温竹君瞟了她一眼,二姐姐有一点毛病一直改不了,就是小心眼儿,一点仇留多久也要记着。
她干脆点头,开口就道:“嗯,是很和谐,常常欢愉至夜半,令我不得安枕,我这里啊,柴火都用得多了,那你跟二姐夫呢?”
温兰君贼兮兮地笑,指着温竹君,笑骂起来,“你个不害臊的,谁要听你房里的事儿?再说了,哪有人打听别人房里事儿的?”
温竹君拿起笔,闻言挑眉道:“是啊,哪有人打听别人房里事儿的,二姐姐,你说这个人,是谁呢?”
温兰君:“......”
这臭丫头,不挤兑她几句,就不舒服。
霍云霄恢复上值了,每天都是半死不活的,这次出了玉京办差,就觉得这份差事,更加无聊了。
这天唉声叹气地回了家,正巧碰到温菊君在园子里挖地呢。
“四妹妹,你这是干什么呢?”霍云霄看温菊君弄得个大花脸,气喘吁吁的,失笑道:“让丫头帮你,你不用亲自动手。”
别让岳父看到,到时候以为自家闺女在武安侯府吃苦,又要温竹君改嫁什么的。
温菊君挖了没多久呢,就喘得眼前冒金星,她现在越发觉得自己以前在犯傻。
“三姐夫,你回来啦?”她眼前发黑,停了好一会儿才恢复,“不用丫头来,我自己能行,每天挖挖地,胃口就好些,还能多睡会儿呢。”
霍云霄不解地看她挥着小花锄,那小细胳膊跟竹竿儿似的,“那你还不如早上跟我一起打拳练剑呢,这挖地能有什么用?”
温菊君一愣,“我也能学吗?”
“能啊,”霍云霄不在意道:“你也算强身健体了,挖地可没啥大用,打拳才有趣呢。”
温菊君想了想,“那我明早跟姐夫你练练试试?”
夜凉如水,正院卧房里的动静一直不休。
温竹君气喘吁吁地爬出床帐,端起茶碗喝了满满一杯后,就躺在床上装死。
霍云霄笑着将她拉到怀里,倒也没再缠着,只轻轻将散落的乌发找到耳后,兴高采烈道:“阿竹,今天太子告诉我,胡大人跟三皇子,就快要回来了。”
温竹君伏在他怀里,懒得动弹一下,“嗯,到时候你带回来的账册就起大作用了。”
“是的是的,”霍云霄说到这个,又开始振奋了,“你都不知道,也没看到,一到汛期,河岸若是不修,百姓真是遭殃,淹死的人不计其数,我看着都觉得难受。”
温竹君听他真情实感,忍不住抬手摸摸他毛茸茸的脑袋,“嗯,所以贪官还是得查。”
霍云霄握住她的手,只觉柔弱无骨,又看她累成这样,不由笑道:“四妹妹想强身健体,你看你这体格也不行,不如,你明早也跟我们一起打拳练剑?”
温竹君眼睛都闭上了,闻言又睁开,“你说什么?四妹妹?”
“是啊,”霍云霄将在园子里的事儿说了说,一脸认真的道:“她想用锻炼身体的法子来抵抗,抵抗你说的心理问题,既然有用,那就再让她累点,不正好?”
温竹君想反驳,但又觉得这厮说得颇有道理,摇了摇头,死马当活马医吧,万一真有用呢?
“我就不用了,我心理挺好的,不用抵抗,你千万别叫我。”
温竹君最近经常睡到日上三竿,等醒来再吃早食,四妹妹因着没胃口,也是拖拖拉拉地等她一起,才勉强跟着吃点。
至于吐没吐,温竹君不再强行过问了,只要温菊君的状态在变好,那些小问题,她自己能克服。
管束太多,只会起反效果。
温菊君手抖啊抖,一碗粥喝得颇为艰难,更别提用筷子夹东西,抖得都快出残影了。
“四妹妹,你这是?”温竹君一碗粥喝完,都看愣了。
温菊君叹了口气,“早上三姐夫教我打拳,他可真严格,三姐姐,我现在不止手难受,我腿也难受。”
温竹君看她一口一口地喝,虽然艰难,但再没了往日那种食不下咽的感觉,看着好像也没想吐。
她赶紧道:“是吗?你这得坚持,你姐夫说得好,挖地没什么用,强身健体还得跟着他才行………………”
温菊君脸上都快哭了,表情都维持不住。
“三姐姐,你帮我跟姐夫说一声,我明儿不想练,我还是挖地吧,挖地好,不累。”
“不行,”温竹君一脸严肃,“昨儿晚上,你姐夫还跟我说你呢,可激动了,就因为我说这个或许可以帮助你,他特别高兴,他心里很担心你的,你不能让他失望吧?"
温菊君“啊”了声,一脸为难,可毕竟是客居在此,也不好太不懂事,闻言一脸苦恼地应下了。
“行,行吧,那我就试试。”
她无意识地扒拉着筷子,一时间吃了不少进肚子,也没想着要去吐。
霍云霄下值回来,就得到了温竹君莫名的热烈欢迎。
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高兴,但也颇振奋,见温竹君殷勤地帮他解衣裳,一边顺着脱衣裳,一边激动地解腰带。
“阿竹,我还没洗漱呢,要不咱们一起进?室......”
温竹君知道他想多了,拍了下他作乱的手,将白日里温菊君的情况说了说。
“你别练得太狠,也别让她太舒服,总之,你就必须要求她每天早上跟你一起练......”
那丫头嘴巴其实很溜,但面对姐夫就腼腆许多,加上这不是自家,肯定不好意思拒绝。
果然她说得没错,温菊君心里百般不情愿,但为了礼貌,说话算话,还是老老实实地跟着姐夫早起。
累得在温竹君面前哭诉了好几次,声泪俱下。
“三姐姐,你让三姐夫别叫我了,我,我真的不想练了......”
“呜呜呜,我手都抬不起来了......”
“我真的走不动了,我感觉我的腿不是我的了......”
“我真的不想练了啊......”
“呜呜呜,难怪大姐二姐不愿意,我以后也绝对不要嫁给武将……………”
温竹君也不管,反正就把一切坏名头推到霍云霄头上,但看着四妹妹的的确确日渐好转,她觉得还是很值得。
当然,这件事让霍云霄背了口大黑锅,他也不乐意。
“你现在都没看到四妹妹看我的眼神,简直就是豺狼虎豹,恨不得躲着我走,阿竹,既然她不想学,那就算了?”
温竹君连连摇头,又是哄又是戴高帽,最后也只能给他甜头充作补偿,也是颇为劳累。
在温菊君渐渐好转的状态下,巡查河岸的队伍,终于回京了,听闻这一路走得很不容易。
已经进了十月中旬,玉京的红枫叶子快掉光了,晚间的霜露冷寒,朔风凌厉,路上的枯叶都打着旋儿地乱飘。
胡大人的回归,自然将这冷意驱散了不少,那些在地下涌动的暗流,开始涌出了地面。
就连后宅圈子都议论纷纷。
如今,温竹君在圈子里也能勉强露脸说上几句,毕竟霍云霄救了三皇子,还有单人单骑拼死带回了账册的事儿,加上皇上嘉奖,太子也夸赞,总之,出了点小风头。
温竹君滴水不漏地应付,但实话却一句没有,跟这些人打交道,就要提起一百二十个心,说不准哪句话就说错了,这可是真的会掉脑袋。
夫人看到她被围住,赶紧过来解围。
“大家还不知道吧?”她笑着道:“我家竹儿的新铺面开了,就在西市里头,往后你们几位夫人,就不用打发人跑老远去买了………………”
“是吗?又开新铺子了?可真快呀。”
“是啊,霍侯夫人,你下次开铺面,能不能跟我说一声儿,我还想投一笔进去呢………………”
“生意好得不得了啊,你可真会做生意。”
“没错,你要是手上有好铺子,可不能藏私啊......”
温竹君携着夫人的手,笑道:“我那点微末技艺,跟诸位夫人们的生意比起来,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话题很快转到了生意上,没人不爱钱,越是富有的,就越怕穷,也就越爱钱。
夫人拍拍她的手,“以后跟这些人说话,就要学会打太极,打哑谜,可别看着一个个笑眯眯的,说不准里头就有一双眼睛盯着你呢,温家不起眼,但霍家眼看着就要起眼了,你得打起精神。”
温竹君舒了口气,又提起了心,“是,多谢母亲教导。”
夫人拉着她往外走,小声道:“你知道吗?这次巡查河岸的人,听说好些个受伤了,呵,怕是有人不想他们回来。
温竹君一惊,“受伤了?”
没听霍云霄提起,看来他也不知道呢。
想到霍云霄说他回来时,受到好几拨人围追堵截,就有些明了,心里也微微庆幸,幸好这厮悍勇无匹,单枪匹马地闯回来了。
夫人面色也凝了点,“嗯,这消息知道的人不多,看来,玉京要起风浪了。”
如今温家也不是一点渠道都没有,往上走,消息是必不可少的。
温竹君点头,“可能玉京要震动了,夫君也说贪官污吏不少,朝廷里不知有多少人被牵扯,咱们家可不能掺和进去。”
“你聪明,一点就通,这事儿跟咱们没多少关系,别太看重,”夫人叹了口气,随即眼角眉梢带着喜意道:“云霄走得稳,这是好事,等你大哥哥在翰林院打磨够了,我就让他外放出去历练,少沾惹这些破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