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昨夜是趴着睡的,头发没有乱,就是衣裳有些皱了,脸色也不太好,尤其是身上酸疼。
太子跟太子妃是过了日正后才来的,说是快要查清楚了。
温竹君并不太在意,查到是谁有什么用,肯定有人指使,但肯定没问出来,不然太子的面色不会这么难看。
她屈膝行了一礼,“我想带外子回家养伤,请太子恩准。”
太子妃有些担心,“东宫里有太医,竹君,我们会好好照顾他的......”
她说着也止声了,昨儿要不是温竹君,恐怕霍云霄不一定能醒过来。
“竹君并不是不相信东宫,”温竹君轻笑,“是霍云霄想回家了,受伤了,在家中养伤才好得快。”
太子倒是点了头,“多备些药材,趁夜送伯远回去吧。”
霍云霄中间醒了一回,吃的是温竹君自己熬的一点牛肉糜,昨夜流了太多血,霍云霄真的是又一次元气大伤,脸色如白纸,唇色更是惨白。
好不容易入了夜,东宫里七八辆马车全都驶了出去,里面有的要送信,有的要送书画,有的要送礼盒。
温竹君将车帘子扯住,不让外头的人看到里面,因为在外人眼里,霍云霄此时应该还在外面办差呢。
她则是听声音,大概拐了几个弯,猜测此时到了哪里。
比往日多花费了小半个时辰,才转到云仙街。
温竹君听到车夫敲了下车门,随即谨慎地掀开车帘,朝门房道:“快把门槛拆了。”
马车在夜色笼罩下,径直驶入了后院。
玉桃在铺面里就已经接到琥珀的消息,早早将人都遣散了,正院只留了最信任的几个丫头。
温竹君跟着一起将霍云霄安置在榻上后,才疲惫地瘫坐在一边,这小子真是太沉了。
“去给我准备热水,我要好好洗洗。”
霍云霄喝过药后,就一直昏睡着,哪怕是抬着他折腾,也一动不动。
温竹君洗漱好躺在榻上,本来很困,但看到霍云霄一直不醒,又没了睡意。
她很少看到他这么没精神的样子,不过家里的床榻很大,足够将他装下还能多一截,应该会舒服点。
这次不知道他有没有什么收获,要是再次寻到什么账本或是什么证据,恐怕玉京又要一次变动了。
她知道这算好事,可她就是没办法置身其中,她可以在小范围里做善事,但国家大事,潜意识里就觉得,离她实在太远了。
温竹君叹了口气,发了会儿呆,小心翼翼地躺在外侧,睡下了。
夜半的时候,果然钟太医说得很准,霍云霄被渴醒了。
温竹君如今睡在外侧,自然是该起身帮他倒水。
“你别乱动,我去给你倒水,温竹君迷迷糊糊地披了衣裳去倒水,不小心手撞到了桌角,顿时疼得吸冷气。
霍云霄听到了,挣扎着要起来,嘶哑着道:“阿竹,你怎么了?”
温竹君看得心急,一把将杯子给扔了,赶紧跑过去将他按住,斥责道:“叫你别乱动,伤口要是再出血,你就真的死了。”
霍云霄就着她的手喝了满满一杯水后,喘了两下,笑道:“不会的,我不会那么容易就死的。”
温竹君不想搭理他,转身要出去。
“你去哪儿?”霍云霄可怜巴巴地看着,伸手去拉她,“你别走呀。”
温竹君有些诧异,他以前不是这种黏人的。
“不走,我让人进来帮你更衣。”
如今大头没回来,她只能叫了个小子进来,最近一段时间,这小子就不用出去了。
温竹君再次进了卧房后,看到霍云霄巴巴的眼神,不由失笑,怎么病了还更黏人了呢?
“我就在这,不会不回来的。”
霍云霄勉强有了点精神,浅浅握着温竹君的手,难得不好意思地笑了。
他轻声道:“我知道,就是,没忍住,小时候生了病,我爹摸着我的头说要出去给我买糖葫芦,但他再也没能给我带糖葫芦......”
“阿竹,我知道你在的,”霍云霄在温竹君被撞的手上轻轻摩挲着,声音渐渐变轻,“我就是忽然想起了我爹,我知道你在……………"
温竹君听得很认真,还等着他继续说呢,一侧过头,发现他都睡着了。
起身仔细地看了看他身上的伤,发现没出血后,握着霍云霄的手,发了会儿呆,困意来袭,很快也睡着了。
接下来的好些天,温竹君没出过门。
因为霍云霄变得异常黏人,像个小孩子,做什么都要人陪着,好在恢复得也很快,伤口再没弄脏过被单。
“阿竹,我想吃东西。”
温竹君坐在窗前看东西,摇了摇桌旁的铃铛,很快青梨就进来了。
“他要吃东西,你帮他弄一下。”
霍云霄有些不乐意。
温竹君头也没回,像是背后长眼睛似的,一边翻着册子一边道:“你先自己吃点,玉桃爹做了很多好吃的,还有你喜欢吃的羊羹,待会儿我们一起吃饭,我现在要看册子。”
青梨笑眯眯地递过果干儿,“侯爷,这是夫人亲自为您挑选的果干儿呢,特别好吃。”
“嗯,好吃,”霍云霄满意了,吃得连连点头,“我还要吃点别的。”
青梨扬起笑容,“好的,侯爷,还有花生糕、栗子酥……………
四月下旬,眼看着就到了五月,天气越发回暖,肥皂的售出也增加了两成。
温竹君也越发忙碌了。
随着生意的摊子越铺越开,那些事儿就像一双推在她背上的手,还有一双双女人期盼的眼睛,让她无法再放手,也不敢停下脚步。
姚坚跟温春煌也忙,绿橘一个小丫头,也是四处跑,为此温竹君还将红衣给了出去,让她跟着绿橘一起管账。
还是得早做准备,人才,任何时候都缺。
霍云霄最近每天都无聊得半死,他从小到大就没躺过这么久,偏偏温竹君不让他乱动,身上的伤也不允许他乱动,他就只能不停地喊她解闷儿。
“阿竹,我要看书。”
“阿竹,我要喝水。”
温竹君不厌其烦,只要有空就做,还不时观察他的伤口恢复状态,正儿八经地给钟太医写信汇报,及时地修改方子。
当然,这是玉桃去做的,假借送点心的名义。
这天,温竹君和绿橘谈事儿,说起女工的情况,还有肥皂的售卖账册,两人对接下来的路都有些担心。
之前没有想过,冬日里的肥皂用量本就不大,偏偏他们没有多少存货,如今不到五月呢,肥皂的需求量一下就升高了。
温竹君拍板,制定了下一阶段的计划,“还是缺人,咱们得找人,找能干活儿的人,至于新的作坊,我们还是不能着急。”
光靠二哥哥跟二姐夫是远远不够的,开源节流,必须先开源。
霍云霄如今能坐起来了,坐在一边的软椅上咔滋咔滋地吃桃子,闻言道:“读书人不都相互认识嘛,让你大哥哥二哥哥介绍些穷书生不就行了?”
他说着还眼睛一亮,“我认识一个,家中穷得揭不开锅,你要是能用他,他肯定高兴。”
温竹君一脸怀疑地看他,这小子能认识穷书生?听着像笑话。
不过,这个法子倒是不错。
绿橘还有一个隐忧,“之前您的先见之明,让我们将原料掌握在手里,尤其是瓜烙,但现在我觉得还不够,而且现在那些铺子都在争。”
温竹君点头,“从外面买吧,如今正是春日了,去找农户让他们多种,等入秋后,有多少我们要多少。”
想跟她争原料,绝无可能。
一直到入夜灯时分,霍云霄几次捣乱后,温竹君总算处理完事儿,终于到了吃饭时间。
温竹君看着桌上的汤,不由叹气,“怎么又炖汤?弄几个小炒就行了。”
范老三挠头,“今儿是老鸭汤,清炖的,没加东西,夫人放心喝,侯爷也多喝点,滋阴养胃,消食化滞,有好处,尤其是侯爷,这个身体最近可得多补补呀。”
霍云霄连连点头,他最爱吃肉了,最近喝了不少药膳,感觉不错。
“好好好,帮我多打一碗。”
温竹君看他吃得高兴,也陪着喝了一碗汤,之前是陪二姐姐喝,现在是陪霍云霄喝。
吃完饭,她就觉得心里一直发燥,最近补得有点过了。
等到帮霍云霄擦洗完身体,温竹君站起身,看着面前宽肩窄腰,沟壑起伏的挺拔身躯,忽然觉得鼻子下有点热。
霍云霄小心翼翼地避开伤口穿衣,转过身低头一看。
他吓了一跳,“阿竹,你这是怎么了?”
温竹君愣愣地摸了下鼻子,结果沾了一手血。
她眼睛一眨不眨望着面前的秀色可餐,摆摆手,口中淡定道:“无事,鸡汤喝多了,这突然来碗鸭汤,没顶住,实在太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