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 温竹君就睡在了软榻上,不肯上床榻,弄得霍云霄幽怨不已,眼巴巴地看着。
“阿竹,等我伤好了,我一定好好洗洗,到时候就没味儿了。”
温竹君面无表情,捂着鼻子闷声道:“你别乱想,没有味道,是我的问题。”
不能这么补了,这谁顶得住?
翌日一早, 温竹君便跟玉桃商量。
“你爹娘现在开个小铺子不容易,你把他拉回来给我做饭怎么行?那铺子怎么办?”
玉桃倒是理由充分,“别人我们信不过啊,夫人,我爹是绝对可信的,再说了,入嘴的东西最重要,怎么能马虎?"
温竹君想起昨夜流鼻血,有些无奈,“铺子里不忙吗?你娘一个人忙得过来?”
“忙的过来,放心吧,夫人,”玉桃上下打量,笑道:“您最近气色真是好,看起来粉粉润润的,嫩得能掐出水了。”
温竹君白了她一眼,“你要想说我胖了就直说,不过,你爹的手艺越发好了,我都忍不住吃了一碗又一碗。”
玉桃闻言,比自己被夸还要高兴,“我娘也这么说,说他一把年纪,做菜还开窍了。”
温竹君被逗乐了,“好好好,我还真要看看有没有酒楼能给你爹盘下来,到时候一起赚钱,凭你爹的手艺,怎么也能占一席之地的。
玉桃激动得“哎”了声,“等我爹回去了,我就告诉他这个好消息,保准乐坏他。”
虽然这么说,但霍云霄确实需要温补,温竹君得自己控制饮食。
已经到了掌灯时分,正院里早早摆了晚食。
霍云霄看着温竹君面前的一堆绿叶菜,还有零星一点炙精肉,很是疑惑,“你就吃那些吗?”
温竹君点头,“最近太补了,吃得我都有点发燥,得空空肚子。”
霍云霄咬着根鸭腿嚼啊嚼,看她莹润如玉的脸庞,笑道:“你那么瘦,多吃点才好呢。”
温竹君忍不住笑了起来,谁都爱听好话。
入了五月,温竹君也跟着忙起来,除了作坊的事儿,眼看着到了端午节,糕点铺子里也早就忙得昏天黑地。
玉桃一大早就送了些粽子到武安侯府,请夫人尝尝,等到了端午节,就准备正式售卖了。
“嗯,好吃,”温竹君知道她要来,刻意早上没吃等着呢,“咸淡合适,肉也选得好,不肥不瘦,这个蜜枣粽也很好吃,很不错......”
她笑着看向玉桃,“你现在越来越能干了啊。”
玉桃满脸得意,“新铺面也可以筹备起来了,夫人,到时候咱们就准备把铺子开到久安县去,老是听你们说久安县,我还没去过呢。”
温竹君说起这个也叹气,别看老是说什么久安县,其实作坊到现在也不怎么挣钱,摊子倒是越铺越大,心也越操越多。
“你好好赚钱,等时候合适了,就能去了,稳扎稳打才行。”
霍云霄隔着窗牖看到主仆俩坐在凉亭里,吃得正欢,将手里的书放下,忍不住喊道:“阿竹,吃什么呢?我也想吃。”
温竹君笑着摇头,仰头应了一声,“好,我马上来。”
玉桃看着夫人起身,在一边嘀咕,“还不如出去办差呢。”
“少吃些,糯米不好消化,马上就要吃午食了。”温竹君隔着窗子将一盘粽子递过去,“我下午得出去一趟,想吃什么小食,我给你带回来。”
霍云霄大大咬了口粽子,满足地笑,“想吃五婆家的油饼,还有麻子家的炙羊排。”
温竹君点点头,“好,等我回来给你带。”
两人现在算是掉了个个儿,以前是霍云霄眼巴巴地买回来,现在换成了她。
等温竹君和玉桃说完事儿,再去看粽子的时候,就只剩一个空碟子了。
“你,你都吃了?马上就要吃午食了,那你还吃得下吗?”
“不吃了,”霍云霄摇摇头,还不忘点评一下,“阿竹,肉粽比甜粽好吃。”
温竹君:“......”
她赶紧让范老三熬些助消化的汤水来,六个大粽子,这小子也真不怕死。
午食刚刚吃完,温春煌跟姚坚就都过来了,这是三人前几天就约好的。
“哟,三妹妹,你这些日子在家里光吃东西了吧?”姚坚笑着打趣,“我就说怎么都不愿出来呢,家里请新厨子了?”
温竹君:“......”
没有这么明显吧?
温春煌也认真打量了一番,诚恳道:“气色极好,也越发好看了,雍容如牡丹。”
“好了好了,你俩就笑我吧。”温竹君无奈道:“赶紧出发了。”
马车摇摇晃晃地出发,三人寒暄了一会儿。
姚坚也很快正了面色,递过一张纸,“喏,这是新作坊里的名册,一共四十五个,那块儿地价贵些,房子有些小,只能安排这么些人了。”
温春煌也点头,“不过这一片潜力也很大,之前菜姑就是跑到这卖肥皂的,还把她爹的药钱凑齐了呢。”
温竹君看着册子上方,没想到,菜姑是这里的主事。
“哟,你们终于肯提主事了?”
姚坚听到这话,觉得好笑,“还不是之前不挣钱,我跟二哥只能自己多跑跑多管管了,但现在这些作坊距离实在太远,正好又提了你姨母进来巡视,我们想着,也是时候弄主事了。’
“是啊,”温春煌也笑了,“这里是最合适了,人数少,好管理,先试点嘛,反正菜姑是提上来了,工钱你可要给人家升点啊。”
温竹君连连点头,“升,必须升。”
菜姑早就等着呢,正昂着脖子张望,好不容易看到马车驶进巷子,连忙招手。
“这边,姚先生,温先生,这里......”
温竹君坐在车帘边打量,这儿距离之前的旧作坊倒不是很远,就是这一片的房子确实都有些小,好在街道还算宽敞。
她看到小小院落门前,挂着一个竹记的牌子,不过牌子上的字,歪歪扭扭,像是初学者写出来的。
菜姑又一次看到天仙似的东家,激动得话都说不出来,见温竹君打量那个牌子,连忙站出来,脸红红的道:“是,是我写的,写得不好………………”
温竹君看着面前依旧黑黑瘦瘦的姑娘,温和笑道:“不,写得不错,很好。”
姚坚跟菜姑最熟悉,笑着道:“菜姑,你爹现在病好些了吗?”
“好多了,多谢姚先生、温先生帮忙。”菜姑拘束不安地点头,“要不是你们最终决定要在这个新作坊,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温春煌在一旁道:“你干得这么好,我们可舍不得放了你,正好这里试点,东家决定让你做主事,还要给你涨工钱呢。”
菜姑不可置信地看着温竹君,满脸的兴奋,手忙脚乱地又准备下跪。
“多谢东家,多谢东家......”
温竹君瞪了温春煌一眼,连忙去扶,“别跪,别跪,这是你应得的,不用跪......”
明明是给她挣钱,怎么反倒还跪在她面前了,温竹君看着菜姑,觉得有些心酸,人活着,就真的全为几两碎银。
菜姑都落泪了,“要不是东家收留,我跟我爹,连那个冬天都熬不过去,谢谢东家。”
温竹君将她扶好,温声道:“我不是收留,我只是雇佣你,你做得特别好,所以我得给你工钱,我们是平等的,菜姑,以后不能再跪了,知道吗?”
她连太子都没跪过呢,也承受不起别人的跪拜。
菜姑听得眼睛亮亮的,显然听懂了,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是个脑子活络的。
温竹君随着她进了屋,从院子右侧能直通后院,那里有个小房间,偶尔姚坚他们来就会在里面议事。
进门一看,小小的屋子收拾得干净利索,旁边还有个炉子,上面正烧着水呢,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
菜姑局促地请大家坐下,很不好意思,东家太好看了,他觉得这个地方有些配不上。
温竹君倒是大方地坐下了,她喜欢爱干净的人。
“这茶水不是给我们准备的?”
菜姑还在犹豫要不要倒水呢,没想到东家就开口了。
她赶紧上前,“是的是的,我早就准备好了,就是这里简陋,东家千万别嫌弃。”
温竹君接过茶碗抿了一小口,“既然提了你做管事,那以后这地方就是你管着了,怕吗?”
菜姑摇头,黑瘦的脸上泛着笑意,“不怕,都是女人,我没什么好怕的。”
其实这段时间,她就一直在管,就是没那么名正言顺。
“那就好,”温竹君拉着她一起坐下,“你以后要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尽管问姚先生,他什么都清楚。”
姚坚在一旁点头,“菜姑,平时我叮嘱你的,就那些话了,一定要注意火,决不能疏忽,你可以自己找个守门的,晚上这里也得有人看着。”
菜姑正想说呢,“我爹虽然身体不太好,但看门还是可以的,不知行不行?”
温竹君笑道:“你是这里的管事,这些小事你来决定,只要让作坊好好地运作就行了。”
小事商定后,温竹君便在作坊里走了一圈。
“还是缺瓜烙吗?”她没想到,最不起眼的东西,反而最难弄,“看来这样坚持不了多久,靠着别人送上门来,很难了。
温春煌点头,“是,肉铺子和竹商都谈妥了,但瓜烙这东西,之前都靠货郎收上来,货源很难稳定,加上还有其他铺子跟咱们争,将来会越来越少了。”
温竹君叹了口气,“还是得寻找替代品。”
无意间弄出来的东西,替代品一时半会儿还真不好弄,木屑这东西虽然也行,但始终不如各种瓜烙。
菜姑在一边跟着,听到三人议论,欲言又止的。
姚坚看向她,“菜姑,以后有话你就直接说,东家很和善,只要你说得有道理有用就行。”
“其实稻草也行的,”菜姑有些紧张,不自在地揪着手,“尤其是煮过的稻草,也很好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