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忍不住多看了娴妃一眼。
看来娴妃伤好之后长了不少心眼啊。
只是她想不通娴妃当初跟皇上说好不要五公主,这些时日怎么任由五公主过来找她,昨日还将五公主迎进翊坤宫了。
若说娴妃对五公主没有一丝母女情了,那说不过去,但要是有母女情,也不至于这一个月来几乎次次将五公主拦在门外,连婉嫔都心灰意冷没有拦五公主了。
先前好几个月,五公主每次来到翊坤宫不久,婉嫔都将五公主带回去了,不像这个月,婉嫔是真的心灰意冷了,才无动于衷。
皇后思来想去,只得出一个结论,娴妃这做法有点像故意为之,不想养五公主了,但却舍不得五公主,至于舍不得五公主什么,她知道的消息太少了,暂时想不出来。
不过婉嫔肯定知道,一个月前,婉嫔可是特地去了一趟翊坤宫,旧时,婉嫔最常找的只有那些有子的宫妃,在跟随令贵妃后,便只亲近纯妃嘉妃舒嫔,找上娴妃的时日不多。
她对这事印象格外深刻,当时据说婉嫔可是满脸怒气离开翊坤宫的。
“好了,娴妃婉嫔,你们当着这么多姐妹吵起来,眼里还有没有宫规了。”
皇后照惯当个和事佬,接而说起正事,“纯妃,这月该永璋侧福晋进门了,侧福晋是记在玉牒上的福晋,你好好备着。”
“是,娘娘。”纯妃含笑道,等儿子娶了侧福晋后出宫开府,往后日子便能真真正正参与朝廷政事,万岁爷不会再将永璋当成小打小闹的稚儿了。
等她真正的儿媳妇进门,她还用理会娴妃侄女,说到底,没有娴妃横插一脚,万岁爷怎会将两位福晋的身份颠倒过来。
宫中妃子哪怕有一丝变化都会被其他人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娴妃自从受伤后,不再是过往的云淡风轻,换句话说,就是眼里憋着野心,纯妃不信永璋嫡福?是娴妃侄女没有娴妃的插手。
也正是因为这样,纯妃原本打算将永璋嫡福?当作寻常亲戚处着的想法消失殆尽,现在都竭尽所能疏离娴妃侄女了。
毕竟她不敢苟同娴妃想法,以往娴妃身份是后院第二人时都不见娴妃得宠有子,现在想争宠了,这事太不现实了,要是娴妃有令贵妃那般貌美,或是像她们一样有一个子嗣傍身,还有希望得宠,可现在,娴妃不连累自己人算好了。
娴妃心里还憋着气,看见纯妃这高兴样,心里又不得劲了,即便她不在意自家侄女,但纯妃对侧福晋进门表现得比嫡福晋进门还高兴不摆明是轻贱她,是觉得辉发那拉氏一族不如从前了,还是觉得她好欺负。
“纯妃妹妹,看来这侧福晋比嫡福?更得你心思了,先前姐姐可没看过你这般高兴模样。”
纯妃立马板正脸,心里越发肯定自己不能亲近娴妃侄女,“娴妃姐姐,这青天白日的,您可不能说胡话啊,会遭雷劈的。”
她笑盈盈说出这话,反倒衬得娴妃无事找事。
娴妃脸色顿沉,连纯妃都能这样说她了,这些年她真是越混越回去了。
纯妃心里冷笑,娴妃说什么不好,非得说她纵容儿子宠妾灭妻,是,她就是看不起娴妃侄女又如何,若是这家女儿是贤惠聪慧的,她不会眼皮子浅到以家世论高低,可有娴妃在前,她着实不信从辉发那拉氏一族的族人脑子没进水。
就算歹竹出好笋,但有娴妃的拖累,娴妃侄女再能耐也没用,她的永璋可是皇子阿哥,将来最少也得是个王爷,便宜娴妃侄女了。
魏紫菀在旁轻轻摇着团扇,她在宫里的人设是只理会孩子和皇上,平时好性子跟姐妹们说说笑笑,看似纯然无害,甚至很好说话,但是,从这么多次请安无一人主动找茬,便知她性子也不似表面看着友善。
她笑眯眯道:“娴妃妹妹大抵是太高兴了,纯妃妹妹便原谅她口无遮拦吧,姐姐差点忘了祝贺娴妃妹妹喜得一女,这般喜事,得意忘形也无碍了,我们都是有过孩子的人,怎会不理解娴妃妹妹。”
纯妃接下话茬,似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娴妃姐姐您早说啊,妹妹又不是不能理解,何必说得这么难听。”
两人一人一句,将娴妃彻底敲定了口无遮拦,无事生非的罪名。
娴妃这下是真的百口莫辩了,她还信誓旦旦想将令贵妃拉下水,但令贵妃只是轻飘飘三言两语便让她说不出话来,她狠狠瞪了眼婉嫔,一定是婉嫔回去说了些什么,不然令贵妃不会是这副模样。
皇后心里更好奇了,娴妃看似长心眼,也没长多少啊,得罪了婉嫔也就算了,还得罪了令贵妃。
其他人也似皇后这般想,打量的视线纷纷落在娴妃身上,娴妃只觉得自己过来请安就是存心给自己找麻烦的,添了满肚子气,还无从说起。
便是想不折手段将令贵妃拉下宠妃位置,她也不会蠢到直接对上令贵妃。
她这会儿反而想着送什么东西平息令贵妃的怒气了,在一切事情都没摆在明面上,有些事情是你知我知就好,要是摆在明面上,她就成了宫里人的笑话。
她脸皮子薄,承受不来这种事。
好不容易熬到告退时,娴妃匆忙离去,魏紫菀扫了她一眼,心道不应该啊,不是信誓旦旦想将她拉下来吗,连跟她对视的勇气都没有,还怎么将她拉下来。
婉嫔是最后一个离开的妃子。
从进屋时就脸色沉沉,离开时脸色更难看了。
她刚离开不久,就忍不住骂道:“娴妃当真无耻!我去求她将五公主留京,她始终不应,还拿这事威胁我背叛娘娘,我不应,她便想办法将五公主拿捏住,我这心疼啊,我养了五公主也有些时日了,我是真心待五公主好的,可是事情怎么变成这
样了。”
她情不自禁泪流不止,“她拿捏不了我,便拿捏五公主,她怎么能刨我心肝,我要这位做什么,我即便被五公主伤着心了,我也还是将她当作亲生女儿的啊。”
“娘娘!”吉珊脸色微变,压低声音,“咱们还没走远,小心隔墙有耳!”
婉嫔捂着胸口,“唉......你扶着我吧,我刚才看过了,这附近没人,我就是看到娴妃满脸云淡风轻,我心里受不住啊,你说我怎么这么不得劲,旁人都以为我占了天大便宜,可我失了我的女儿。”
吉珊叹气,“娘娘,若是日后有机会,贵妃娘娘必然会帮您的。”
婉嫔摇摇头,“回去吧。”抱养子嗣这种事她不想了,除非是柏氏那样酿下大错之人,不然有子的宫妃,低位者等爬上高位了便不折手段将孩子要回去,即便是宗室女在宫中也有人争,万岁爷嫡亲的女儿就不必说了。
娘娘心胸宽广能原谅她一回,她可不能借着娘娘好说话蹬鼻子上脸了。
不过抱养一回子嗣,她也算过来人,对这方面执念不强了,毕竟经历过的事,还没有好结果,她怎会来第二次。
颖贵人帮着娘娘研究胭脂水粉,而她这些年随娘娘做唐卡也有些经验了,娘娘答应过她,专门为她开一家唐卡作坊,她带着底下妃子制作唐卡,等做好了就挂在店里卖。
店面开在雍和宫附近,有雍和宫在,平时达官贵族来来往往,不愁这些唐卡卖不出去。
不得不说,有了要事干,她心情都比过往好了,储秀宫一片欣欣向荣,似??草木,有些事过去了,她就不念了。
道。
婉嫔主仆刚走,转角处便走出一个宫女,转身回长春宫。
“吉珊,成了吧?”婉婉站在长长小道中间,这个位置才是谈话时压低声音也瞧不见有人偷听的好方位。
“成了,主子。”吉珊扶着她慢慢走,主仆俩心照不宣的话,便注定了方才的谈话是一次算计。
很粗浅的算计,但有用就行。
越复杂的办法对聪明人越不管用。
长春宫,宫女一五一十将听来的对话如数禀告皇后。
皇后听了脸色微沉,“本宫以为娴妃是清楚自己身份的。”
冬菊嘴角抽搐,委婉道:“娘娘,若是娴妃娘娘明白事理,就不会坦然跟婉嫔娘娘说这些话了。”
“也是,娴妃比本宫想的还蠢。”皇后蹙眉,她不将娴妃放在心上,但娴妃过往的身份决定她生下阿哥后,不比高贵妃的子嗣身份低。
高贵妃除了潜邸侧妃的加成,还有大清皇室第一对龙凤胎的祥瑞出身帮她压下了她起初是汉军旗包衣的不妥,而娴妃本身就是满洲旗贵女,生下一个阿哥,她生下的孩子是仅次于永?和永璇的出身。
皇后不解,“她安安分分多年,继续安分下去不好吗?”
冬菊含蓄道:“人都有变的时候,娘娘,咱们何必管娴妃娘娘为何变了,咱们拦着娴妃娘娘得宠不就行了。”
“这事用不着本宫操心。”皇后实在不愿对上娴妃,总有种杀鸡焉用牛刀的感觉,“想办法让高氏得知这事,同为侧妃,该警惕的是高氏才对,本宫何必吃萝卜淡操心。”
于是这事兜兜转转被皇后抛到高贵妃处了。
皇后用的手段很直接,在请安时将陆贵人留下来,将这事用几句话直白地告知陆贵人,陆贵人是高贵妃身边心腹,皇后看戏的意思很明显。
果不其然,这下轮到高贵妃皱眉了,“娴妃一天天想的是什么,本宫都不盼着皇上恩宠了,她这个连恩宠都没得到过的,为何这般异想天开。”